打灯笼

崔存文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对打灯笼是有感情的。多年了,有关打灯笼的往事如一杯甘甜醉美的琼浆,回想起来,韵味悠长……</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在同龄孩子里,我最贪玩调皮,别人家的杏还未黄,我就拾起地上的土块朝树梢扔去,菜园子的西红柿有一点颜色,非摘一颗尝尝,看别人家小孩买了支新钢笔,肚子里便有了坏水水,以借的名义,使劲在桌子上划写……,那时,在家门口,每天都有人向我父母告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关中农村有个习俗,每年正月初六过后,舅舅开始给外甥送灯笼,以保佑和祝福晚辈前途光明、平安健康,而且要送到十二岁,满一个生肖。我的舅家在陇南山区,距离很远,自然是得不到这份疼爱的,不像其他孩子,灯笼挑都挑不完。</p><p class="ql-block"> 正月十三后是挑灯笼的日子,我一手端着插在萝卜块上的蜡烛,另一手遮挡着寒风,生怕吹灭了蜡烛。玩伴知道我调皮,不愿和我玩,我急了,把蜡烛丟进他们的灯笼里,待他们反应过来,灯笼瞬间成了灰烬。男孩嚷着让我赔,女孩躲在一边不停地哭泣。回到家,父亲一看我脸上的表情,感觉我又在外面闯了祸,未等我辩解,屁股上挨了一脚。我受不了疼,拉开门朝村南泔河岸跑去,藏在岸边一处废弃的窑洞里。不远处,母亲满村呼喊着我的小名,随着初春的寒风,在清冷的夜空回荡,我不敢答应,怕回家了又挨父亲的打。</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正月,又到了挑灯笼日子。父亲不让我惹祸,就亲自动手,为我做了一盏灯笼,样子尽管不好看,但我心里高兴,毕竟我有了和别人一样的灯笼。</p><p class="ql-block"> 父亲做灯笼时,我蹲在一旁,看他把几根竹篾用铁丝扎成圆形状,外面用红纸和绿纸交错糊着,下面找了一小块木块,用刃片加工成圆圆的,再用锥子钻成两个眼,将稍粗点铁丝从中穿过,拧在一起,又绑上细木棍,中间放着点燃的蜡烛,一盏灯笼便做好了。</p><p class="ql-block"> 天了,我提着父亲做的灯笼黑,满村子转,一边追逐着玩伴。玩伴见我挑着灯笼,便围了上来,都说好看。我看人多了,提议在村中的大场玩,一边走,我们一边唱着歌谣:</p><p class="ql-block"> 灯笼会,灯笼会</p><p class="ql-block"> 灯笼灭了回家睡</p><p class="ql-block"> 奶奶不跟爷爷睡</p><p class="ql-block"> 爷爷蹲在茅房开大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头顶上的月亮悬挂在天空,月色如清凉的河水,洒满了大地。我们唱着跳着,待灯笼里的蜡烛灭了,才回家。</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年,父亲从街上买回了一盏颜色红红的灯笼,我喜爱至极,不许姐姐动。到了灯笼会的日子,姐姐挑着灯笼和玩伴们玩灯笼会,回来的时候,手中的灯笼只剩下竹篾子架。我哭着让姐姐赔,一旁的父亲看不过,答应给我买新的。我嚷着明天晚上没有灯笼挑了。父亲笑了,说我不懂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长大了,我才懂得正月十五后不再挑灯笼,把这天晚上挑灯笼称为“碰灯笼”。蜡烛将灯笼点燃烧掉,预示着一切烦恼和不顺心的事会被带走,言外之意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幸福和美好会降临人间。</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尝试着自己做灯笼和蜡烛。灯笼纸是用废旧的书本,糊的时候,将纸裁成一绺一绺,贴在早已绑好的骨架上,上下留有风口。做蜡烛之前,先制蜡烛模型,泥要和硬点,不能软,太软成不了型。模型里插着一支细小竹棍,竹棍上缠着棉花。做时,将矿蜡用刀削成一片一片,放在瓷缸里,架在炉子上烧,待蜡烛化成水,就倒进模型里,冷却了,蜡烛也就做成了。记忆里,我做最多的是“萝卜灯”,“八乍灯笼”和“火罐灯笼”没有做过。</p><p class="ql-block"> 现在,衔面上大多都是宫灯和形状各异的电子灯,尽管好看,却一年一个样式,难以在心中留下记忆,失去了过去的年味,享受不到“灯笼会”带来的快乐。转眼间,我已到了做舅舅和外爷的年龄,每年春节给外甥、外孙送灯笼时,我都顺着县城五七路满大街找寻记忆里的灯笼,很遗憾没有找到。</p><p class="ql-block"> 我怀念儿时的灯笼会,想念过往的流年故事,更牵念着同我一起玩灯笼会的伙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