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领略过江南的雨,却从未领略过江南的雪。这究竟需要一种何等玄妙的机缘呢?</p><p class="ql-block"> 就在前天夜里,身处姑苏的同学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和照片,那美得令人窒息的雪景更激起了我亲历江南飞雪的神往。</p><p class="ql-block"> 立春后的江南,该是杨柳吐绿、鸭知水暖之际。突然,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竟稀罕地垂怜这一隅人间天堂,让柔软的姑苏平添了一种冷艳的美。正应了那句话:你只管优秀,剩下的都交给天意。确因姑苏优秀地美,上天便赐予她的儿女一个真正意义的冬天。</p> <p class="ql-block"> 这个冬天,对姑苏人而言是幸运的、也是奢侈的,毕竟北方的雪多年都鲜见。但北方的雪多是旷朗的、单调的,少了江南落雪的如梦似幻和诗情画意。就拿姑苏这场雪说吧,雪花在水墨晕宣的天幕飘飘洒洒,苏州河畔“参差十万人家”影影绰绰,粉墙黛瓦与檐牙高啄下的灯笼闪闪烁烁,随意停泊的几只乌篷船业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拱形桥上不时走过三三两两出入深巷打着各色雨伞的匆匆行人。哪扇窗户、哪个房顶飘荡出缕缕蒸汽或嫋嫋炊烟,愈加浓重了姑苏落雪的温馨年味。</p> <p class="ql-block"> 此刻,拙政园和留园肯定另是一番景致。空旷阒寂的园内,只能听到雪落的声音。这声音越过马头墙、穿过月亮门、透过雕花窗,行经之处,银鳞点点,白了修竹、白了假山、白了湖面、白了枯荷……甚至连同时间,都变得白茫茫一片。心中不觉吟咏出韩愈《春雪》中的诗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这时,最好耳畔再传来一丝丝悠长的昆曲,在雪落声中若有若无、忽近忽远。</p> <p class="ql-block"> 虎年落雪,当然不会忽略了虎丘山。一团团、一丛丛、一簇簇树木仿佛一笔笔浓墨涂在虎丘山的画卷上,雪花在眼前飞舞着,就像敲打笔杆振落的白色颜料,一点点布满虎丘的角角落落,只有剑池吞噬了雪花,仅留下空中流星般义无反顾的雪影。我不知虎丘山是否亦如我居住的帝都梅山一样,正是梅绽枝头的时节,水墨雪里,寒梅怒放,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缱绻和浪漫呢?“赠我千丈雪,还你万点梅。相约两不负,雪融花泪飞。”或是更贴切我《梅山听雪》的这个样子罢。</p> <p class="ql-block"> 诚然,我最想看到的,还是寒山寺的雪。那里的雪,古色古香、冷静澄明,就像它的黄墙青瓦,让人望而却步,让人合掌礼敬;那里的雪,有月落乌啼、有江枫渔火、有夜半钟声,让人流连忘返。“文章千古事”,这最隽永的姑苏落雪不能不说得感激那位落魄的大唐诗人张继。是他,妆点了姑苏落雪的唯美,赋予了姑苏落雪的禅意。他若还在,《枫桥夜泊》首句定是“月落乌啼雪满天”。</p> <p class="ql-block"> 在北方,最好的雪景莫过于“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可江南的雪,我以为非“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无以穷其妙也。也许,这便是北方和江南雪的本质区别。姑苏的雪,是一幅灯笼映照的黑白水墨,来得突兀,走得匆遽,梦醒时分,已成了蓑笠上蚯蚓般蠕动的水迹。正因为这梦幻般的美,一遍遍如醉如痴目读着同学群里的图片和视频,我更神往江南的雪了。</p> <p class="ql-block"> <b>(图片均为同学提供)</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