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忆父亲，（散文）

田园风光（陈保）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七年了，我一直想写写父亲，可多次提笔，又多次放下。其主要原因是我看到了太多的写纪念父亲的文章，看看人家的父亲不是驰骋在疆场的英雄，就是新中国建设的功臣。既有传奇色彩又是官高权重。再看看我的父亲，平淡一生，既无丰功又无伟业，真的无法相比。所以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写我的父亲。 本照片拍摄于解放初期的1949年，坐者为父亲，蹲者为同事徐铁锁。那时候执行的是政府供给制，就同部队当兵的一样，政府管吃、管住、管统一服装，发很少的工资。 和熙的春风，依依的杨柳，是对过往的回忆和纪念。 照片上右边是我的父亲，左边的是父亲的同事，可惜我们已不知姓名。拍摄于上世纪五十年代。 一 父亲生于1927年即民国16年腊月二十六。在我父亲七岁时我的爷爷就去世了，享年只有29岁，是我的奶奶含辛茹苦地把我父亲和姑姑他（她）们抚养成人。 由于我父亲上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在十七岁上（1944年）经人介绍，到离家只有两里地的一个资本家开的煤矿上班，帮助卖煤开票。 1947年我们这里解放，资本家的煤矿被收为国有，改名叫梨园煤矿。从那时开始我父亲就任梨园煤矿的出纳（就是管全矿所有钱款的出入）。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近四十年。于1983年离职休养。 我生于1957年，从我记事时起，我的父亲就很少回家，尽管煤矿距家只有几里地。我们姊妹三人都盼他回来，因为只有父亲回来才会给我们每人发一毛钱，而一毛钱的用途可真大，能买铅笔和写字本，还能买包子和锅盔馍。 长大后我才知道父亲不能常回家的原因；父亲办公室保险柜里经常放有很多钱，甚至晚上都有人去取钱办事，出纳室是24小时不能离人的。 照片上后排左边为父亲，右边为朱明安，前边为徐铁锁，他们三人为最要好的同事。拍摄于上世纪五十年代。 二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会因为家里有事，娘叫我到矿上找父亲，中午在父亲矿上吃一顿饭，食堂的饭菜真好吃呀，馍蒸的又白又大，菜里放了很多油，甚至还能从菜碗里发现肥肉块吃，现在的肉就吃不出那时的香味。 等吃饭后，我喜欢翻看桌子上的机关干部工资表；先看财务科的，父亲是干部24级，工资是51.9元。然后看全矿谁的工资最高，全矿工资最高的是雷书记，名字叫雷东初，17级干部，工资122元。当然，谁都不能同人家相比，人家是矿党委书记，在部队就是团长，南征北战，功绩显赫。当调到梨园煤矿时，有洛阳地区专们给人家配备了一辆小汽车，全矿独此一辆。 我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父亲休假在家，出于好奇，我问父亲说，这么多年，你经过手的钱有多少？父亲想了想，笑着说，那可是没有数，总是能拉它一汽车吧！我又对父亲说，钱都没有数，你就不会拿回来点，一月只能开四五十块钱。父亲接着说道；四、五十块都不少了。公家的钱，那都不是钱，是一张一张的纸，只有发到手里的工资才叫钱！ 父亲这个钱与纸的辨证法教育，等我长大，很多年后才理解，才彻悟。识字不多的父亲能把对钱的认识上升到钱非钱的境界，足见他的心里纯洁的就象通透的白云和蓝天。更象山岗上的翠竹，出土有节，外直中通。这也是他能在管钱这个岗位一干就是一辈子的原因。 背靠青山，根扎岩缝，展现出的是天长地久的苍翠。 本照片是父亲拍摄于1972年的登封中岳庙，那时中岳庙还没有对外开放。 三 一辈子循规蹈矩，惟命是从，视制度为生命的父亲也有过一次不按规章制度办事的经历。那是1982年，父亲已经54岁，如果是井下工人，55岁就该退休了，如果是干部，那是要继续工作到60岁的。 父亲不但是干部编制，并且是已被洛阳地区组织部鉴定为建国前参加革命工作的干部。退休都不叫退休，而是叫离休。 现在的很多人是不知道“退休”和“离休”有啥差别。 按照组织部门的有关规定，凡是在1949年10月1日前参加革命工作的干部和职工到退休时享受“离休”的待遇，标准称呼为“离休干部”，或者“离休工人”。之外人员只能是“退休” 。这个参加工作时间是卡的很死的，错一天都不行。 “离休”和“退休”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待遇是不一样的。离休干部离休时享受在职时的全部工资待遇，而退休的工资比例只有百分之七、八十。离休后的政治待遇是不变的，看文件，订报纸，组织老干部旅游等等。最重要的是“离休”是一项政治荣誉。在社会上也是会高看一等的。 此照片拍摄于2000年，没戴帽子者为父亲，单位组织离休老干部外出旅游于开封。 四 大姐是1971年内招到梨园煤矿当的工人。我是1980年内招到矿上当了工人。由于煤矿企业的性质决定要不了多少女工，很多年都不招女工。而二姐还一直在等着当工人，中间不找对象，更不可能结婚，就一直在等着当工人。转眼已二十五六岁，二姐依然在等…… 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父亲决定提前五年退休，让二姐接班进矿当工人。 退休接班当工人，这也是国家对煤矿工人特殊的照顾政策，就是在职的工人到了退休年龄，可安排一名符合条件的子女到矿上接班，说是接班，可不是真接着父母的工作干，而是给你一个正式的招工指标。 为了让二姐当工人，父亲在55岁那一年写了离休接班申请书。但申请很快就被退了回来，原因是离休干部子女按政策不能接班。 晴天霹雳，二姐每天都在伤心的哭啼中度过。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父亲他们几个同病相怜又即将离休的老干部再次写了申请，情愿把自已的离休干部身份申请转变为工人身份退休，只为让孩子们接班当工人。 想想当时父亲他们几个人是怎样进行了思想斗争，下了多大的决心把千金难买的离休干部这个金字招牌申请变为工人退休的。 离休后居家的父亲，拍摄于2003年。 五 两年以后，完成了孩子们接班招工手续的父亲他们几个人再次写出申请，要求把退休工人身份转成离休干部身份。 针对他们几个人出尔反尔的申请，市委老干部局也是表示了理解和原谅，报经市委组织部门特批，恢复了他们几个人的离休干部待遇。 以上这些尘封的历史，在当时可是属于秘密级别的消息，是不能对外说的。 为了展示一个完整的父亲，一个生活在人间烟火里的父亲，我才斗胆披露了以上消息。 七年了，我们姊妹们都时常怀念着父亲，他那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干事的作为，不但我们这一代继承了，我们还会把父亲的基因一代代传承给下一代的子孙们！ 二零二二年二月 在和畅的慧风中，明媚的春日里，期待的是秋季的五谷丰登！ 本散文为原创，音乐和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向原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