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王建军

2022年2月5日，农历正月初五。 晚饭后，我就直奔邻近小区去陪护老爸。（我说陪护而不说陪着，是因为老爸在74岁那年得了脑血栓，今年已经95岁。期间又复发过三次，致使生活一直不能自理，更糟的是三年前的复发而瘫痪在床。全凭三根管支撑着生命：胃管、吸痰管和尿管） 我走在行人稀少的路上，听着近处叭叭叭叭的鞭炮声，望着远处五颜六色烟花景，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感觉浓浓的节日气氛。 正走着，对面一个小女孩哭着向我走来，我连忙俯身问小女孩：“小朋友怎么啦？”。小女孩哭着说：“我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我问：“你家在哪里？” “吾悦广场” 虽说同城，可我还真的不知道吾悦广场在哪里。 我又问：“你今年几岁？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呀？” 小女孩哭着断断续续的说：“十岁，我出来找弟弟的”。 经过一番了解，我基本弄清楚事情原委，原来，平时小女孩和她弟弟由奶奶照应，奶奶回老家过年了，父母今天临时加班。只有她带着九岁的弟弟在家，一不留神，弟弟离开家，急得小女孩到处找，找了半天，不但没找着弟弟，她却迷路了。 我安慰小女孩一会，又问：“你知不知道你父母电话号码？” “不知道” “那知道谁的？”我急切地问 “奶奶”。 我拨打她奶奶电话，占线。 小女孩一直在哭，我极力安慰：“没事的，一会打通奶奶电话就好了，叫你奶奶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来接”。 小女孩情绪稍稍好了些，但一直在哭。 就在这时，来了二位妇女，年龄都近六十。问我怎么回事，我简单将情况说了说。其中一个说：“吾悦广场离这儿好远呢，我们家就是吾悦广场的，跟我们走吧！” 我连忙说：“不行，我等她家人电话呢”。 潜意识提醒我：必须得将小孩亲手交给家人。 其中一位妇女听我这么说，赶紧说：“打110，交给警察最可靠最保险”。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急忙拨通110。…… 110说：“你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问后说：“她叫金思涵” 110说：“她家人已经报警，你把所在位置说一下，我联系她家人”。 我说：“我在凤凰名都小区西侧的辅助道上”。 110说：“好的，请你在原地等着，看到警车招手示意一下”。 “好的”。 我和二位妇女又安慰小女孩一会。 小女孩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我心里还惦记着她走失的弟弟呢。 过了会，一辆警车朝我们方向开来，我和二位妇女急忙向警车招手示意。 警车停下了，下来二名警察，紧接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冲下警车，把小女孩紧紧的搂在胸前，激动地对我说：“谢谢叔叔，请问您大名？住哪里？”。 我说：“不用谢，我叫王建军，就住这凤凰名都小区。小男孩找到了吗？”。 男子激动不已：“找到了，就在警车里”。 我们目送走了警车，这下我的心才彻底放下。 我对二位妇女说：“刚才二位说要带小女孩走，我真有点不放心”。 其中一位妇女说：“我们还不放心你呢，大晚上，一个小女孩哭着，你又问东问西的，所以我们二人来看着你”。 我哈哈大笑：“我们都是好人，不是人贩子”。 后来，我搬离了凤凰名都…… 2042年1月26日，农历正月初五。 晚饭后，已经做了母亲的我，带着七岁的女儿，陪着老公漫步在凤凰名都小区西侧的路上。 虽说大过年的，但由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致使人们：耳听不到鞭炮声，眼见不到烟花景，鼻闻不到硝烟味，人感觉不到过年气氛。 回想当初竟有缘，我嫁给了家住凤凰名都的老公。 就在这个小区的西侧，就在这条路上，二十年前我走失的情景至今难忘。所以，每到大年初五的晚上，我都要到这条路上走一走，看一看，想一想。有时老公陪着，有时我带着女儿，有时一家三口，有时我独自一人。 结婚后，我曾向小区人打听过，人们都说，不知道王建军这个老人。我专门到物业查过，小区业主没有王建军这个人。 我曾不止一次的自问：王爷爷，你在哪里？ 正想着，我女儿突然扯了扯我衣服说：“妈妈，路边有个老爷爷哭了”。 我连忙问：“在哪儿？”， 女儿转过身用手指了指：“在那儿”。 我顺着女儿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路灯下路牙上坐着一位老人。 我赶紧叫住老公，调转身向老人走去，只见老人不停地用手擦泪。 我走到老人身边，俯下身体问：“老人家，怎么啦？” 老人说：“我找不到家了”。 我老公立即反映过来了：“老人家可能痴呆了”。 我侧着头向老公望了望，老公立即停住了嘴。 我问老人：“你住哪里？” 老人说：“不知道” 我又提示一下：“住哪个小区？” 老人说：“不知道” 我又想了想问：“知不知道家人电话号码？” 老人还是回答：“不知道” 我老公有点不耐烦了：“你就是问到明天早上他还是不知道”。 我直起身体微微叹了口气：“什么都不知道，这该怎么办？”，突然我想起二十年前王爷爷的报警。对老公说：“我们报警吧！警察会有办法的”，我老公非常赞同。 我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110：“110吗？向你们反映个情况，在凤凰名都小区西侧路牙上坐着一位老人，在哭。老人好象患有痴呆症，看样子是迷路找不到家了。年龄？噢，年龄看样子有八十多岁。身高？噢，身高大约一米七。问问老人名子？刚才我问了好几个问题，回答都说不知道，再问问？好吧，那我试试”。 我又俯下身体，问老人：“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子？” “王建军”老人脱口而出。 完全出乎我意料！我赶紧对着手机说：“他说他叫王建军，啊！还真的呀？他家人已经报警啦，好，行”。 我结束了和110的通话，对老公说：“他家已经报警，110说正联系他家人，要我们等一会，看到警车招手示意”。 当老人说出姓名的时候，我以为不是真的，当110证实老人说的姓名是真的，我还是不敢确认：老人就是当年的人，我知道老人那个年代的生人，叫建军，建国，跃进，援朝多了去了，此王建军不定是彼王建军。我转念又一想：“不定是，除不是外，不还有定是吗，何况此老人的年龄好象就是”。 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蹲下身体问老人：“老人家，知不知道这个小区是什么小区？”我用手指了指凤凰名都。 “不知道” 我又提示他：“老人家，知不知道凤凰名都？” “不知道” 我失望了，看来老人家与凤凰名都小区没有过缘，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彼王建军，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警车来了”老公指着远方向我们驶来的警车说。 我和老公赶紧向警车挥手示意。 与此同时，是否是彼王建军的疑问仍然萦绕我心头。 警车停在我们面前。 从警车上下来二名警察，接着又下来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直奔老人，扶起老人说：“爸，你急死我们了”。 男子向我们表达了谢意，接着扶着老人上了车。 就在男子上车的瞬间，我一把将男子拉住问：“叔叔，你家在凤凰名都住过吗？” 男子回答说：“住过，七年前才搬离”。 我的心一颤，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问：“那现在住哪？” “现在住吾悦广场……” 警车走了，泪水在我脸上慢慢地滑落…… 我对老公说：“赶紧回家开车”。 老公不解地问：“现在开车干嘛？” “回娘家” “不是说好明天回嘛”老公觉得莫名其妙。 我带着哭声大喊道：“不，现在就回，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位老人就是我找了多年的王爷爷”…… 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