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美友290049808

　　

　　夜深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搞打着窗户哒哒的响，远处汽车的马达声偶尔伴随着传来几声清脆的喇叭声。与病魔抗争了一年多的父亲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无限眷恋非常遗憾的去了，没能见证党的事业进一步辉煌，没能看到孙辈们成才立家，屈强而痛苦的与病魔抗争总希望多看一天，多见证一天但终归被无情的医学现实给击垮，一百二十多的帅气身材抗争到只剩六十来斤的躯骨。一向坚强的父亲被病魔折腾得只剩皮包骨头，我却无能为力；而我仅仅几天的陪床夜伴父亲却深感不安，如山的父爱总是如窗外的春雨润物于无声，直到生命的终结亦是如此。
　　父爱如山，对待儿女一生只有付出，从不求回报。为了子女竭尽所能，为我们兄妹遮风挡雨，拼尽全力助我们成才立家，为了减轻点我们的负担，七十多岁还在拖着病在外甥厂里干着每天几吨甚至十几吨的重活，哪怕是治病期间还在上房盖瓦，下地干活，尤如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永远不停的旋转，在生命进入倒计时时，还在锯木砍柴把自己的后事准备妥当：柴火多准备一些，热水瓶多买几个，到时候家里人多多买几个不锈钢脸盆剩菜，怕小女回来着凉感冒给我一年也睡不了几天的房间装上空调……把能想到的，能做到的自己去把他先做了，就是希望给我们减轻点负担，如山的父爱就是这样润无声息的给我们考虑一切，可从不要求儿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就是给点零花钱还总是说：我不要钱，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的难处，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和你妈就好……但自我记事到您生命终结给我提得唯一要求却是正月初一要我釆用非常手段提前结束您的痛苦，爸！我知道您不是经受不住最后的痛而是希望我给您守到终，知道我初三要送孩子娘仨回无锡，怕坚持不到我回来。爸！我错了，我当时看您中气还足坚持个三五天等我回来应该没问题，没承想您已是油尽灯枯，初三还没下高速您就带着遗憾永远的走了，没能坚持到您的小儿子给您守终而死不瞑目。爸！我回来了，我就不应该初三着急回去，爸！我错了，您一路走好！

　　父亲在党五十余年，是一名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为党的事业奋斗一生，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化解好每一件邻里纠纷。在村委会工作几十年，在党的最基层组织单位，代表着党，处理解决好每一件事情问题，带领村民学习党的政策，贯彻党的方针，一起朝党的事业奋力拼搏，努力工作，紧密团结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父亲六岁丧母，二十三岁丧父，自幼就尝尽人间苦难，吃不饱穿不暖。和母亲结婚也是借茶花二娘的裤子，梅花二姑的鞋子，达寿大伯的褂子及左邻右舍的各种物资成婚，借债白手起家。从此为了养家，东奔西跑，枭阳修圩堤，石头塘炸山，婺源锯木……什么苦活累活脏活危险活都干。后来我们兄妹各自成家，父亲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还是天天起早贪黑干着数亩农活，闲时这个水库帮人家养鱼，那个水库给人家养蚌，直到查出病前还在带着重病在外甥厂里每天拖着疲倦的身体干着重活。

　　父亲从小严格要求我们，他只上过四年小学，没有什么言传，更多的是身教，说话做事直来直去，骂爹骂娘，小时候我们兄妹都怕他怕得要命，尤其是哥哥，因为是长兄，做什么事都得带好头起好榜样，否则挨骂受训是少不了的，我和妹妹在后面也怕得要命，哪怕是我和妹妹犯错了受训的还是哥哥，就因为他是哥哥是长兄就得管好弟妹，做好榜样。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怕他更恨他，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肥料，别的小伙伴们在玩，去开标哥家看《霍元甲》，《西游记》……而我们兄妹仨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每人捡一土箕的猪狗屎当肥料，每天量化，少了不行，他每天晚上回来都要验收，要是碰上天气不好村民没有把猪放出来，我们没有达标那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有时候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去她家的猪圈里挖猪屎给我们兄妹充量。记得那个时候每天有干不完的农活：喂猪喂鸡，摘棉花捡绿豆，割油菜种麦子，插秧割稻，除草喷药……他教我们只要动动手肥源到处有，要想人上人唯有读书高，所以从小我就成了另类，小玩伴少了，笔墨纸砚多了，整天成了别人眼里不合群的书呆子，他说：你读不起，考不上是你无能，我供不起是我无能，哪怕是砸锅卖铁，出门要饭，卖血卖肾也要供你走出世世代代的农门，苍天有眼我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成为全村第一个出省求学的人，也自此成了父亲一生的骄傲。

　　父亲一生俭朴，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在他手里就没有废物，剩饭剩菜每次都是他包圆了，哪怕是坏了，发霉变质了照样吃，衣服鞋袜是缝缝又补补。记得九七年暑假，母亲在住院，早上天还没亮父亲把我喊醒，带上前天夜里煮好的一大碗绿豆稀饭和一大塑料桶凉白开步行十几里去枭阳割水稻，经过周溪老街，看见路边卖馒头的，父亲看看我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买了五个小白面馒头放在装水的袋里。三四亩水稻，我和父亲割完捆好，踩着滚烫的泥泞和稻桩再来回抬到几十米外的路边装车。两天一夜，白天骄阳似火，晚上蚊虫叮咬，累得直不腰，饿得前心贴后背，五个馒头我吃了四个，一个还是我逼着父亲吃的，他说他不饿，就这么点东西两个大男人，还大部分让我吃了，看着他渴了饿了偷偷的喝河沟里的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才逼着他把最后的一个还不够塞眼缝的馒头吃了，我想父亲的血吸虫病也应该是在枭阳惹上的。当车行中坝头时，可能是拖拉机超载严重加上砂石路坎坷不平，翻车了，我们从车上滚下来了，父亲着急得顾不上他自己受伤和视如命的稻子，爬到我身边把我拉出来这里摸摸那里摸摸，问我疼不疼。父亲总是这样，想到的永远是儿女唯独没有他自己。

　　有一年父亲来无锡看我，那天我事情有点多，就和他说可能中午不回家吃饭，给他一百块让他自己在楼下饭店吃，父亲说回家做方便还便宜，下午三点多回家，父亲花了不到五块钱烧了一盘萝卜，一盘大白菜，在家等我吃饭。
　　爸！我说中午不要等我吃饭都三点多了你还没吃饭，何况你就做了个萝卜白菜怎么吃饭啊？不是让你买点肉排骨的吗？
　　唉，中午就我们俩个人吃饭也吃不了那么多，晚上等小吕和曹磊回来再买点肉不就行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就急着去菜市场买点父亲爱吃的猪脚和猪肠，晚上看着他把一碗红烧猪脚吃下去，开心得像个孩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就一只猪脚两根猪肠就开心得不得了，自那以后我再忙也要中午回家吃饭，陪他喝点啤酒聊聊家长里短。可是这样的日子已经不会再有了，只能永远的烙印在心里。

　　父亲一生勤劳，总是身体立行，做事舍己，张家侄子盖房，彭家外甥打井，左邻右舍有什么事总是自己一马当先，别人眼里的脏活累活，他从不嫌脏从不嫌累。可就是自己性格太直，不懂迂回，只肯直中取，不愿曲中求，所以常常吃亏，有时还不讨人家喜欢。

　　父亲有时候是“自私的”，这种自私只考虑到自己的儿女，老话叫护犊子。程家二姑去逝冬娥细姑去逝，父亲都是事后才通知我，说是怕影响我学习，工作，可他哪里知道我与她们的感情，他哪里知道我上学的时候他没钱给我生活费，是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步行几十里路给我送菜，偷偷的给我五块八块助我度过我一生中最艰难，最黑暗，最难熬的求学生涯，饿了可以少喝几次井水，没生活费可以少几次去街上捡菜农丢弃的菜叶。可你这种“自私”又传给了我，曹磊他小时候总是缠着我，让我给他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可我总是刚提起就止不住眼泪哗哗的流，我不想把沉封已久的伤巴再揭开，我不想让孩子再承受我的痛，我不想把仇恨再传下去，爸！请您原谅我，我没有把家风传承下去。

　　自父亲生病以来，我每次回家心情都异常沉重，目之所及皆如云烟；心之所想皆是过往。每次回家小吕都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在身边尽孝你多带点钱回去，不能让哥哥妹妹寒心。由于受限于现实医学的水平，父亲往后的日子不多了，我除了每天视频问候啥也干不了，是母亲兄妹不嫌其烦在服侍陪伴，可他们做得再好您还总是鸡蛋挑骨头，嫌这嫌那，骂完之后自己又后悔，说自己过头了。爸！我知道你是故意让他们寒心，想让他们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你自己也多次说不是妹妹忙前忙后你恐怕早就不行了，我和小吕啥也没做，还在一直念着我们的好，就在生命进入倒计时时，我仅仅几夜的床前陪伴你还一直深感不安，让我感到更加悔恨与自责。

　　窗外的雨雪停了，父亲走了，带着遗憾和我的悔恨与愧疚永远的走了，从此我没有“爸爸”可喊，父亲的音容笑貌言传身教从此只能活在我心中……爸！请您原谅儿的不孝，没有给您守到终，若有来生我们一定再续父子情缘，愿您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痛苦与病魔，愿您护佑母亲及儿孙们一生平安安康！
　　
2022年2月4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