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却苦命的秀才

wr480

正月初四一早，微信中闪现出的一条消息出人意料：“听说北京老L年前坠楼身亡。”

老L是我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刚刚迈入古稀之年。得知消息后我起初半信半疑，因为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群里的其他同学也在静候核实。其间有人说前一阵与他通电话时，觉得他说话吞吞吐吐，词不达意，说这消息八成是真的。中午，终于接到准确消息，证实了此事。老L于春节前从单位的家属楼顶端坠下，自杀身亡。

说起原因，有人说他患抑郁症，也有人说他是让恶劣的家庭环境给逼的。我觉得二者皆有之。

老L为人厚道，在学习上的勤奋是我们班有目共睹的。

老L是长春市某中学的67届初中毕业生，68年下乡插队，数年后终于返城，在吉林大学学生食堂当后厨的勤杂工。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边工作边利用闲暇旁听大学生的外语课，最后在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届，也就是1978年考入了吉大外语系日语专业。他的金榜题名曾在同事们中传为佳话。入学后老L更加勤奋，常常在熄灯后还打开手电筒在被窝里继续学习。 大学毕业时他又考上了本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三年学成毕业后，受聘到北京的一所大学任教，数年后又转入国家某大机关，这里的工作使他感觉如鱼得水。工作是重要文献的笔译。直至退休，业绩颇丰。

且说，老L有两段婚姻。头一段婚姻始自吉大研究生即将毕业之时，当时毕业的研究生乃天之骄子，凤毛麟角。省政府的一位高官看好这个穷书生，因此将千金下嫁。

老L时来运转，携妻来到京城，但事与愿违，两人毕竟介绍结婚，婚前相互并无深入了解，性格和志趣差异不小，老L孜孜向学，但人品过于厚道，不善言辞，不善交际，兴趣单一（只钻研学问），处事灵活不足，木讷有余。最终导致婚姻破裂。事发老L公派赴日留学一年期满回国之时，家中已是人去屋空，昔日的妻子已成人妻。离异时商定，女儿归老L抚养。最后女儿赴美留学并就业。

老L离异后不久，我利用出差的机会到京城曾与他见过一面，也聊过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但总的感觉是，本来他在学校时就不苟言笑，而现在更加沉默寡言了。在聊天时总是出现空档，为找不到话题而尴尬。所以，我没好意思再跟他谈及今后是否重新组建家庭的事。

多年后女儿赴美留学，老鲁开始了孤身一人的生活。或许是因为离异后感情受到打击，老L此时渴望重新构建新的家庭。不知他是否与同学进行了沟通，是否征求过别人的意见和建议，就草率再婚了。因此，对对方缺少深入了解。很快，一个宝贝儿子降生了。也许是由于欢喜之余过分溺爱，母亲教子无方，最后导致宝贝儿子成为逆子，并沉迷网络游戏。

妻子文化程度不高，平日对孩子又疏于管教，最后儿子竟然肆意对父亲施暴。老L经常被打得伤痕累累，甚至有家难回。这次婚姻降生的逆子成为家中恶霸，逼得老L走投无路，最终以坠楼的方式了结了一生。

有人说，老L是患了抑郁症而坠楼。如果他大胆地去医院就医、服药就好了。谁能想象到这么多年老L的精神和肉体经受着怎样的折磨，最后才如此决绝地选择坠楼的呢！很显然，不解决生存环境的问题，只靠吃药是不会产生效果的。

老L就不能离家出走或剃度出家吗？何必选择这样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呢？他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自我感觉有不菲的业绩，可能是担心自己即使活在世上，也是名誉难保。况且，说不定还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也或许老L还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唤醒或教育自己的亲生儿子改邪归正吧？

事到如今，一切猜测和想象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就是一个勤奋的、一辈子孜孜不倦的秀才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