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指挥交通的聋耳老李</p><p class="ql-block">张晶晶</p><p class="ql-block">如果没有那场事故，这样晴朗的早晨，退了休的老李应该是在公园里打着太极拳，老伴正在家里忙着为他熬米粥和蒸馒头。 </p><p class="ql-block">但是，这仅是如果，这个早晨，老李将一套蓝色的新制服仔细地穿好，再把大红的鸭舌帽端正地戴上，然后向老伴的相片道别，当看到老伴栩栩如生的笑脸时，他的心有些隐痛，不过他立马转身拿起那杆崭新的交通指挥小红旗，大踏步走出了门。 </p><p class="ql-block">街上喇叭声十分嘈杂，但是老李都听不到，五年前的那场交通事故夺走了老伴的生命，同时也毁了他的听力。从天而降的打击让老李濒于绝望，他时常徘徊在那个出事的路口，脑海中萦绕着轻身的念头，他感觉老伴一直在那里召唤着他。 </p><p class="ql-block">一次，老李正在胡思乱想时，一个男孩骑着电动车突然从他身边正对着一辆轿车冲去。那一瞬间，老李凭着本能，跨前几大步，伸手抓住了男孩的背包，男孩被他拉倒，轿车从他前面奔驰而过。从此，老李萌发了一个念头，他想每天到这里来，阻止人们违反交通规则，让他们免于在事故中受到伤害。 </p><p class="ql-block">老李从衣柜底翻出以前工作时穿过的旧制服，把它穿上身，再挎上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洗得发白的绿书包，往里面装上水、馒头和哨子，然后怀着新生的希望，向着那个路口走去。熟悉老李的人看到他的装扮，都说他怕是伤心疯了。老李却什么也听不到，自顾自地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 </p><p class="ql-block">那时的老李确实像一个十足的疯子。无论是天晴还是雨雪，人们都会看到穿着奇特的老李站在斑马线上，煞有介事地吹着哨子，指挥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如果有人闯红灯，立马会被他用哨子吹得退回去。有一次，老李竟用身体堵住一辆违章的汽车，这可吓坏了交警，他把老李的情况上报给了交警队。 </p><p class="ql-block">交警队的领导最初想让老李当任交通协管员，可是又担心他在工作时出危险，就劝他注意安全，回家好好呆着。当老李弄清楚事情的来弄去脉后，他感到极度失望，回到家，他抱着老伴的相片痛哭了一场。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仍穿戴好，固执走向那个路口。 </p><p class="ql-block">不顾一切坚守在路口的老李，有时搀扶着颤巍巍的老人过马路；有时帮带小孩的妇女推婴儿车；有时又忙着去协助交警保护事故现场……人们渐渐被这个热心的“疯”老头感动了，都生怕很小的失误会被他用哨子狠命地吹，所以大家路过时都格外小心。交警也经常抽空指导他指挥交通，他们成了朋友。 </p><p class="ql-block">其实交警队的领导一直在关注老李，他们最后被他的“疯狂”感动了，于是决定将耳聋的老李破例录为交通协管员，由相关地段的交警负责他的安全。 </p><p class="ql-block">当老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兴奋地跑回家，开了一瓶二锅头，对着老伴的相片喝开了，边喝边倾诉他的思念、痛苦和期望，汹涌而出的泪水在他皱纹纵横的脸上肆意地流淌，那咸咸的泪水流进了他的嘴里，流进了他的酒盅。 </p><p class="ql-block">这不，这天大清早，身穿蓝色新制服，头戴大红鸭舌帽，手拿一杆写着“交通指挥”小红旗的老李，正迈着这几年以来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那个他已“站岗”多年的路口，只是他挎着的那个洗得发白的绿书包，看上去与新制服有些不协调，但是书包上那“为人民服务”的几个大字却让老李显得格外神气。老李笔直地站在路口，挥动着鲜艳的小红旗，按照在交警队培训的手势，极认真地指挥着。人们完全改变了当初对他的看法，都用佩服的目光注视着身着新制服的老李。</p><p class="ql-block">老李的世界是寂静的，但是他却感受到了来自人们的理解与友善，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家庭中，而络绎不绝的司机和行人，正是他每天定要相见的亲人。晴朗的早晨，阳光格外煦暖，在白云朵朵的蓝天中，老李似乎望见了老伴正欣慰地对他微笑着，微笑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