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很虚荣的行为

陈海津

<p class="ql-block">  有人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我愣了一下,我一直不敢说自己的码字就是写作。假如厚脸皮肤浅地承认那就是写作,我会说,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其实,如果追溯的话,我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偷偷在本子上模仿古诗写自认为是诗的文字了。后来有一次给同学发现了,在班上一念,引起了哄堂大笑。自那后,我写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我为什么会写作,我问了自己无数遍后得到了答案:写作是很虚荣的行为。</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正因为有这种感觉,所以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偷偷写作,尤其是对那些熟悉我的人隐瞒写作的事实。我怕暴露自己,在熟悉的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自己,很担心他们会认不出我来,或是觉得我是个精神分裂的怪物。简·奥斯丁躲在房间里写作,如果有人闯进来,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把稿子藏起来。我很熟悉她的反应,我也常在办公室写作,有人进来,我会把本子塞到厚厚的书籍下面。我和她一样,会为自己的自负感到羞愧,因为无法为自己辩解,即使得到认可也无法抹去这种羞愧。现在有人会以“文艺青年”或“出过书”来介绍我,那一刻我总会很尴尬,感觉自己像光着身子一般。</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对我来说,写作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去看,去听,去想象。但把别人强行拉进我的文字世界,这是我的任务吗?是一种使命吗?或者说是一种召唤?谁召唤我了,谁交给我这个使命和义务?神?熟悉的人?一个圈子?一种文化?那些事业失败,被剥夺生活的人?全人类?那些饱受艰辛的女性?我的母亲?我的女性朋友?我的建筑师朋友?这都不是,现在这一切显得赤裸裸、直接,其实是我授权自己写作。出于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我交给自己这样一个任务,讲述我了解的、我所知道的时代,也就是说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的事情,就是小范围的一群人,他们的生活、梦想、幻想和语言。我要用一种无关紧要的语言来讲述这件事。有人可能会说,我们不要夸张了,这只是工作。但写作确实不是我的工作,我是个建筑师,我一直引以为荣。但也许事情会发生变化,尤其是,我的工作可能发生了变化,但是虚荣依然存在。</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除了建筑,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写字,因为我交给自己这个任务,我要讲述。马尔克斯说:活着为了讲述。这是我认为最理直气壮的写作缘由。莫非这是我的另一种工作——我没法用这样的句子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什么时候认为写作是一种工作?我从来不靠写作谋生。我写作是为了证明我活过,鉴于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写,不会写,或者不愿意写,我为自己和别人找到了一种证明的方式——每个人都能写作。好吧,假如这不是虚荣,那又是什么呢?这难道不是在说:你们看不到自己,看不到我,但我看到了你们,我看到了自己?不,这说不通。唯一的可能是学会重新规划“自我”,把自己融入写作之中,最后又脱身而出。作品写完之后就成为了我们的身外之物:是我们积极生活的衍生物之一。我依赖和通过写作积极生活。</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所有坚固的东西都将烟消云散。我曾全身心致力于图像,某一天突然醒悟,图像才是那最不可靠的东西。纵观历史长河,最终能留下来的也许只有像文字和音乐这样的柔软。正因为如此,似乎我那点虚荣还有那么一点点意义。</p><p class="ql-block"><br></p> <h3>​</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FDg1wsSR54BMvTAsCEIaUg"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