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莫铁军

　　疫情之下，回家不易，我 历经周折，在领导的特许下，得以回到家乡过年，除了履行老儿子孝顺娘亲的责任，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能再一次体验与一场雪不期而遇的喜悦。

此刻，窗外雪花飞舞，大地正以特殊的情愫，拥抱每一片雪花。这是春来后第一场真正的春雪，雪落无声， 风来叶动，光影摇曳 ，一个人静立窗前，孤独与寂寞袭来 ，恐惧老去的情绪突然来袭。这样的情绪，在年过半百后的日子里，或有或无，时浓时淡，有时的确无从排解。遂想起眼下这场仍在肆虐的疫情爆发以来，先后逝去的亲朋好友，觉得自己不应该，也没有理由不珍惜健康活着的每一天，甚至是每一时每一刻。

犹记得2019年的那个除夕，我接到高中班主任小儿子学农兄弟拜年信息，心生欢喜，也十分感动。他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以县里理科状元的成绩考入清华，后又入北大攻读硕士，毕业后在大学任教，是我国环境保护领域著名的专家。由于特殊的机缘，他于二十多年前进入深圳特区环境保护与管理领域，担任特区城市管理局环境保护处长长达二十余年，后成为市局独挡一面，享受国务院津贴的环保专家。可惜疫情爆发以后，匆匆结束休假赶回深圳，带病工作 ，终致病倒在工作岗位上，入院仅月余就英年早逝，让我敬爱的恩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学农兄弟是疫情爆发后第一个离我而去的好兄弟，好朋友。听到噩耗后，我一度无法自控，悲伤抑郁了很多日子。总是不由想起，咱们兄弟酒到半酣时，他习惯问我对时政话题看法的那句，“莫铁，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如今，我的看法，向谁去说？又有谁能如你那样，关心与在意我的看法？而我的看法，也总是能够得到你的首肯与认同，咱们是心意相通的知己与知音。想到与你高中时，一起在下雪的夜晚，在条件极其艰苦的环境里挑灯夜读的情景，叫兄弟我如何不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还有几位身边的亲人，朋友，同事，都是在疫情爆发以后，先后因病离开的。他们几乎都在盛年，应该还有许多日子可以用来体验人生悲喜，但命运让他们在不合适的时空点上，让生命脆断，留给活在人世间的我们，因他们的猝然长逝，长夜痛哭 ，思念绵绵。

雪，下得越来越紧了。夜色阑珊，冷风刺骨。这样的感觉，让人清醒，感觉自己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已经离去的他们在别样的世界里安心。我是相信灵魂不灭的，灵魂也并不飘渺，而是以一种目前我们尚未认知的状态存在着。他们，包括我们已经离去的亲人长辈，他们是在某个维度，观察着，影响着我们的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悲喜何尝不是他们的悲喜？或许，我们正经历着的，乃是他们没有完成的过程。所谓人生的圆满，其实就是走过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过程吧 ，生老病死，得失荣辱，都是发生在这过程里的事情，本无所谓得，也无所谓失。认真活着，认真对待身边人，身边事，认真把每一天踏实过完，就是满足 ，就是圆满，就是大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