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因故回了一趟老家,老家早已变了模样。记忆中的土墙、土屋已被钢筋水泥替代。村口的池塘也已被几间气派的瓦房占领。昔年的大小伙、小媳妇已满头白发,而记忆中模模糊糊的大爷们已一个个消失在风中……</p><p class="ql-block"> 走在村南的大渠上。昔日的杨树早已变成了枯草。蹲下身,想拾一些地软,却遍寻不见。半晌方哑然失笑,拾地软当在雨后。现时虽是早春,却只下雪,雨是要等些时候。</p><p class="ql-block"> 大渠正对着村的是一座桥,是我们村通向南方的唯一出路。这桥又叫三号桥。当是从交口抽渭站算起的第三座桥。原先这座桥在印象中很是雄伟。桥墩如刀,劈开浑浊的河水,护佑着这交通要道。</p><p class="ql-block"> 记得淫雨初霁,我们一些小伙伴,顺着桥南坡,坐着沿泥滑下。前边的光顾着滑,后边的脚一蹬。前边的小伙伴一下翻到渠沟内,引起哄笑一片。又抓知了、青蛙,聚一堆黄叶,用火柴点燃,不时用树枝翻挑。不一会,肉香扑鼻,你争我抢,吃得嘴角流涎,两手乌黑。忽然爱闹的小黑,伸手一摸小刚的脸,登时五个乌黑的指印呈现。小刚羞怒,小黑急跑。又闹到渠北的排水沟里,你泼我一身水,我扬你一把泥,嘻嘻哈哈,半日已过。</p><p class="ql-block"> 又到大渠里学游泳。当然只在水到胸脯时学。学狍刨、学蛙泳、学仰泳……当然学游泳也须天份。学得快的,一晌就会。学得慢的,十几天只会狗刨。我们小伙伴里学得好的,在七八米深的水里,踩水只露个头,敢在浊流里信步。更有胆大的,立在桥栏上,来一个凌空翻,嗖一下入水,竟无水花。当时不知有高台跳水这个竞技项目,如果早知道,说不定我们村会出几个奥运冠军呢。学得不好的,似我,只能狍刨十几米。但也有办法。在渠两岸的杨树上,系一根长绳。泳技不好的,抓住绳游也可过过瘾。</p><p class="ql-block"> 大渠空水期,家家在渠底占几块石灰板晒粮食。先用铁锨铲去胶泥,扫去积水。太阳一照,便可晾小麦、玉米。犹记明明的月光里,人多坐在渠岸休憩。男人们一口一口吸着烟,议论着农事。女人们,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商量着怎样裁剪衣物。好动的小孩子们你追我赶,不时响起尖叫、斥骂声。清风吹动杨树叶子,哗哗啦啦地响。排水沟里,青蛙正呱呱地叫得起劲……</p><p class="ql-block"> 当然生活难免有波折。大渠上也有泪水。先是吃草的羊儿,贪吃岸边的青草,不小心滑坠在光滑的渠岸,吊项而亡;后是蹲在下渠的台阶上洗手的小伙伴,一起身,屁股擦了台阶,葬身浑浊的泥水;更有骑自行车的,不小些,骑到突起地面的石块上,不慎摔入数米深的渠水里,一命归西。</p><p class="ql-block"> 这渠有欢笑,有泪水。这就是生活!渠水时有时无,渠却常在。生活要圆满,就要改变。就如渠边的树,早些年,人多植杨树、桐树,以便盖房子用。近年,盖房不用杨树、桐树了。渠上的杨树、桐树日渐稀少,远不如荒草茂盛。又比如原先排水沟里的芦苇可编席,现在用得少了。芦苇被小麦、玉米所代替。再如当年顽泥的少年,早已各奔东西。有人过得荣耀,有人过得落魄。幸而现在工作的机会多,只要能吃苦,谁都有一口饭吃!</p><p class="ql-block"> 由东走到西,由南走到北,渠上几无行人。也许生活太苦,人不能停下前行的脚步!正如儿时的知己喟叹,一天都不歇,都撵不上别人!我笑言:只要你满足于吃蒸馍夹咸菜,就能歇一歇!难道只能吃馍夹咸菜?忽有人插言。我一怔,只觉人的观念变了,生活节奏快了,不知这样好还是不好?!</p><p class="ql-block"> 从前回油槐,司机问,到哪?一号桥,我高声答。其实现在的一号桥站,是一座新修的公路桥。而原来的一号桥孤零零地矗立。如一位固执的老人,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不愿改变。</p><p class="ql-block"> 故乡回得少了,但故乡依旧是故乡!因为这里曾留有你生命中深深的印迹,更有你牵挂的一草一木!</p> <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去岁枯叶枝犹恋,今朝青草绽笑颜。</p><p class="ql-block">人近蓬草惊飞雀,渠深不见牧羊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