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千年的城——汉阴/戴辉旭

野菊

　　在全球性疫情蔓延了两年后，终于迎来了壬寅虎年春节，我在汉阴县城的家里陪着放假回家的儿子，我俩早晚一起遛弯，穿行于城里城外，迷恋于月河两岸美景之间。在家品味家乡美食，也偶尔小酌几盅。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各自的案桌上追剧、网课、读书学习。我几乎婉拒了外面的所有邀约，只想与儿子在清静中融情相守，在每一个清晨和夜里，一起欣赏呵护着这座古老且熟悉的小城。

汉阴面积不算大，可历史却很悠远，远在周朝时就设有官治，先后设置过郡、县、直州、厅等吏治，几易其名为安阳、安康、汉阴，多次合并邻近州、县。史上因战乱，府衙由巴山的鳌关迁至汉江上游的敖头、社溪，又因江水改道淹没了城池，于南宋时移址月河川道的新店，即今址。

汉阴地处秦巴腹地，位于中国南北过渡地带的秦岭南坡平川谷地，南伸大巴山鳌头莽莽雄关，北延秦岭木王森林极地。历史上因战乱、地震、洪灾，使县域人口几近沦殁。明末清初，朝庭从湖广地区大规模移民填充这里，缘此南方各省地域文化在这里碰撞、融汇，逐渐形成了汉阴独特的多元化的客家风习。

客家之乡以江南水乡谷物耕种为主，以楚、湘、蜀系的酸、麻、辣为味道，同时兼杂了秦、晋、齐鲁、豫、粤饮食风味，真可谓他乡有的，这里有，他乡没有的，这里也有，这便是独一无二的汉阴味道。

汉阴方言常令外来游人辩不清川湘鄂豫。上世纪五十年代在汉阴出生的书法大师沈尹默在北京第一次见周恩来总理时，总理问沈先生是四川哪里人，沈尹默回答说我是陕南汉阴人，说的汉阴方言，祖籍浙江。汉阴的居民素有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的腔调，即使在早期仅有数百户的古县城里也东西南北各执其腔，奇怪的是，全县三山夹两川的广袤乡村院落，唯独没有秦人的口音，也无人愿学秦腔，倒是对汉江流域的汉调二黄、麻城小调、小场戏、打谷歌、夯歌、孝歌等倾情相传，原因是相邻的安康人普遍操秦人官腔，但又不如关中方言正宗，使得安康人吃的是陕南水土，讲的却是生硬的关中腔，语气代表性情，自然就缺少了陕南多元文化的婉转、柔和、中性语调，而传统印象中讲客家方言的汉阴人更表现出湖湘和川渝人的以和为贵、热情好客、善施乐助。也正是五湖四海的客家文化的熏染，才形成了汉阴人独有的地方风情。

汉阴与他乡最不同的莫过于山势水流表现出自然、旷达的逸美。由东至县城，五十华里的月河川道上，依次座落着双乳山、小雁沟、两合崖、蜡烛山、红岩寺、龙寨沟、笔架山、洞河峡谷、朝阴古洞，无不表现出俊秀的迤逦风光；由西至县城，俗称三十华里，右有关南第一神秘高峰铁瓦殿，左有灵异的梨园河、观音河，总给人传感着神密莫测；县城往南走两百余华里，先是高大巍峨又温润多情的凤凰山梁，再有万亩明清遗留下来的古梯田，古梯田又包括凤堰山乡许多奇奇怪怪的自然风物。过了汉江，巴山绵延，宽博壮阔，潘家寨、汉阳古渡、石羊滩、纳溪河、牟梓河、龙王潭，全是远古幽静的样子，没有现代人的侵扰痕迹；由县城向北至秦岭纵深一百余华里，地图上以之字排列着古老的酒店垭古街、双河口古镇、响坛子、三清观、铁佛寺、黑龙洞、瘦猪岭，每一处都给人留下古老又淳朴的印象；这些景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在家乡工作几十年，已跑遍这些地方，它们自然的美给予了我深厚的感情，这是任何他乡景象所不能及的。陌生是因季节、气候的变化，这些景象也会神奇地变化着，有的地方，去一百次，便有一百次不一样。这也正是我爱上了水墨山水画的原因。我一直认为，不管是过去、现在、将来，无论我画出何种意境，我的情愫永远属于汉阴这方山水，我的情感随着这些变幻着的奇异景象也不断得到了升华。因为，这里的山水大多保持着兼具南北不同风格自然的美。

汉阴的树木，由绿到红，层林尽染；花儿，由黄到紫，惊艳脱俗；汉阴的山峦，碧蓝浅黛，巍峨齐天，神秘莫测；汉阴的江河婀娜清透、环带如链。汉阴没有较大自然灾害，没有人为污染，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晴时碧水蓝天，雨淋时烟雾朦胧，真真切切是个令人不忍离舍的好地方。

今址的汉阴古城建于南宋绍兴二年，历经千年时空，时而战乱，时而火灾水患，建了又毁，毁了又建，三易城垣，四次兴修魁星楼，虽在公元1981年因修百货大楼拆除了古建筑北门楼，但政府已决心重现古迹。如今已采取有效措施，完整保留了文峰塔、明城墙、文庙、菩萨泉、祖师殿等古代遗迹，历届政府重视文物保护的举措是功德无量的，定会载入史册。

汉阴是块璞玉，无需雕饰却美丽无华。汉阴是秦巴山中的处女，纯粹、活泼、清秀、芳香。（2022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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