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远方的眼睛

国华书院

<p class="ql-block"> 刘秉荣</p> <p class="ql-block">黄庄,地处黄庄大洼,从我50多年前记事时起,一年到头大水围门,夏秋出门靠船,冬天靠拖床。春天水退时,荒凉的田地间有些土路。说是路,不过是些破旧的堤埝,坑坑洼洼,十分难走,一下雨就泥泞不堪,无法行走了。</p> <p class="ql-block">黄庄是明朝时建的庄子。小时候,我望着滔天的大水常常想:几百年前的老祖宗们怎么选了这么个十年九涝的地方定居呢?而几百年过去了,怎么连条出入的路都没有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黄庄原名凤凰庄,民国时期改为黄庄,这是黄庄一一凤凰庄的示意图。</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黄庄是个大镇子,5天一个集日。那时,每到集日,村头的五道庙坑都停满了来赶集的船,各式各样,什么“莽牛头”、“鸭子嘴”、“滑子船”等等。五道庙坑一带桅杆林立。现在我常常遗憾的想,假如有照相机把当时的场景拍下来,让现在的年轻人看看当时的情景该多好哇!而这些画面,只能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了。</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本文作者爷爷</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时,村里人若去趟天津可是件了不起的事,夏秋要乘“装脚”的大船沿河道行两三天,冬春要坐胶皮车或步行。胶皮车要迎风冒雪地走两三天,而能坐胶皮车的也算是有钱人了,普通老百性只有“步撵”。当时黄庄村能拴的起胶皮车的只有庄西头的马傻子家、庄北头的王修家和袁庆田家,总共不过3辆车。我记的我上小学的书包是使船的马瑞大叔从天津捎来的,上边还印着“抗美援朝”几个字。</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本文作者大奶奶</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天津在黄庄的西南方,每当晴朗的夜晚,我和小伙伴们常常一起望着西南方向的天空,那里比别的地方亮,大人们说那亮的地方是天津卫。天津卫是什么样呢?在我童年的心中,似乎是很远又很神秘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50年代初,社会稳定,人们安居乐业,我家也“排”了一条“莽牛头”的船,每到集日,即由我爷爷把舵,我父亲撑船,把客人们和货物运到潮白河大堤。在那里,客人们再倒换开往天津的大帆船。一次,我闹着要跟去,爷爷就把我抱在船尾他的身边,我看他一手掌舵,一手扯着蓬绳,胡子飘洒。至今,他那雕像般身影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本文作者大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家的那条“莽牛头”船被入了社,拖床也入了社。又过了两年,船烂了,拖床也烂了,而年年仍是大水围门。此时村里人更很少出远门了。大洼里的人似乎与世隔绝了。只有南来北往的大雁,路过黄庄洼时,停留一下又飞走了,给黄庄人留下“呷呷”的雁鸣声。</p> <p class="ql-block">1959年,我考上了宝坻县林亭口中学。这年大洼里的水更大,从黄庄到林亭口30多里都是水,大水一眼望不到边儿。开学之际,我和同村的同学刘亮搭村里的一条“鸭子嘴”去林亭口,摇棹的是马瑞二叔和王焕章大叔。船小水大,一叶小舟在大洼里飘来荡去。我和刘亮都晕得哇哇直吐,船到林亭口时,我们俩吐得脸都白了。</p> <p class="ql-block">这年冬天,学校放了寒假。我和刘亮踏着大洼里的冰回黄庄。大洼里空荡荡的,呼啸的北风捲起积雪在冰面上飞。我们俩一步步地艰难地走着。在过一道没冻结实的水流时,我一脚踩裂了冰,一条腿掉进了水里。</p> <p class="ql-block">亏得冰层没有再裂,我才爬了上来,如果落进几丈深的水中,会立时没命。我虽然爬到冰面上,可落入水中的那条腿的棉裤和鞋都湿透了,冷风一吹,立时冻硬。</p> <p class="ql-block">我咬着牙,拖着冻硬的棉裤和棉鞋又走了20多里,终于到了家中。“瓜菜代”的年月、家中清锅冷灶,大奶奶把舍不得吃的一块草籽饽饽给了我……</p> <p class="ql-block">1965年2月,我入伍了,要到宝坻县城乘车到部队,从黄庄到室坻县城有百里远,但没有路,只有沿着破旧的潮白河河堤行进,村里派了十几个壮汉用自行车驮着我们。自行车时而在泥土路上行,时而在结了冰的河道里走,整整一天,我们不知摔了多少跤,总算到了宝坻县城。在这里我们坐上了大客车,开始50多年的军旅生涯。</p> <p class="ql-block">军营生活是紧张的,我闲暇之余仍惦记家乡,尤其是家乡的交通。路,是通往外界的眼睛,没有眼睛,我们看不到远方。</p> <p class="ql-block">后来,听说公路从天津通到了潘庄,这样,只要再步行几十里路就可到黄庄了。再后来,公路延伸到黄庄村头,又直通宝坻县城。那个大水围门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而村里的船、拖床也近乎成了文物,许多年轻人再没见过。</p> <p class="ql-block">1987年,我从宝坻县城乘一辆小面包车回黄庄。司机姓赵,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卖票的是他爱人,一个挺俊的姑娘。姓赵的小伙子告诉我说他是黄庄三村的,谈论起来。我和他父亲熟悉。闲谈中得知,车是他买的,小两口跑黄庄到宝坻间的运输。日子过得不错。当车过林亭口往黄庄开时,我见到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稻田。倏忽间,我脑子里浮起了滔天的大水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冰,这景象,再也见不到了。</p> <p class="ql-block">两年后的一天,黄庄乡乡长王明到北京办事,顺便来看我。他乘坐的是一辆新桑塔纳。我笑着说:“你这乡长坐的车不错呀。”他说:不行,还不如大队干部的车好呢。”</p> <p class="ql-block">我许久没说话,王明问我想什么。我说:“我想起黄庄人当年的艰辛。十几年前谁能想到坐小轿车呢?那时,林亭口公委书记王捷三蹬着辆自行车下乡,大家都羡慕的不得了。我家邻居马树大叔1962年买了辆自行车,他一天到晚擦,爱惜的的像宝贝一样。”</p> <p class="ql-block">王明也沉默了,大概他也想起那艰难的岁月。好一会儿,他说:“时代总要前进的。”</p> <p class="ql-block">是的,时代总要前进的。多年后,京沈高速通车了,从北京到宝坻仅需40分钟。几年前,津蓟高速也通车了,这使北京到黄庄的时间更短了。而今高铁很快就要通过宝坻城区了。</p> <p class="ql-block">路,通往小康的路,通往世界的路。黄庄人、宝坻人,正沿着这条充满阳光大路前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图文:作者提供</p><p class="ql-block">编辑: 李国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