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武夷山天游峰》作者浮萍/摄影浮萍

浮萍

　　《登武夷山天游峰》作者浮萍

　　武夷的山，以水映带之；武夷的水，以山染衬之。一座座的山峰，拔地而起，陡升上去，却又互相接连，绵延起伏。回环的武夷溪，蜿蜒于群山之中，十里之近，九曲之内，奇峰耸翠，碧水潆回，危石嶙峋，竹影横斜，瓦屋茅舍，尽态极妍。“扁舟荡漾三三水，一日环回六六峰”。有人将它比喻为一幅天然的立体画卷，然而，那山光水色的变化，在春雨迷濛的清晨，在晚霞绚烂的黄昏，在素波流辉的月夜，却是各有面目，风韵万千，比起画卷来，要生动得多。

　　天游峰在五曲隐屏峰后，六曲北面，地处中心位置，由北向南延伸。三面有九曲溪水环绕，是武夷山山中看山，山与水相得益彰最完美地方。海拔虽只有四百多米，却巍然耸立，独出群峰，素有“武夷第一胜地”之称。登其巅，观云海，如作天上游，故名。天游峰前段山路较为平坦，山势缓慢盘升，后段骤然陡峭，崖岸笔立，从茶洞始，古老的蹬道，八百二十六级石阶，近乎垂直，像一根银丝从空中抛下来，在云雾中荡荡悠悠。

　　2021年初秋的一天清晨，迎着朝霞，与千山同醒，在薄霭轻雾中，我们踏上了天游峰这片神奇的土地。武夷山景点六点三十分就对外开放，比起贵州黄果树、大小七孔等景区早了一个半小时。这一个多小时，无论是对于普通游客，还是对于摄影拍照的发烧友，都是难能可贵的。走在古木蟠曲的山中小路上，苍翠的茂林间，乱花渐欲迷人眼；远处的天游峰，直入青云势未休。这里的景色，险峻中蕴含着柔和恬淡之情，古野处透露出清新质朴之美，是我不曾见过的，震惊，愉悦，相见恨晚。

　　走在林木葱茏的盘山石径，东瞰大王峰，南望更衣台，西眺三教峰，近观大隐屏诸峰，那紫红色的岩石、瘦削的山体突兀峥嵘。巍峨的群峰，柔媚的九溪，水几重呵，山几重，水绕山环天游峰。我频频按动着相机的快门，步移景换，不觉已过五曲大桥、武夷精舍遗址。“叔圭精舍”石门刚刚被我们抛在了身后，“晒布岩”又映入眼帘。晒布岩在铁象岩旁，又称仙掌峰。岩壁屹立雄展，中有斑痕如人掌，横刻“壁立万仞”四字。壁上布满了一条条笔直的流水轨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更见其条缕分明。

　　五曲接笋峰西壁岩下和六曲仙掌峰之间，得见大小岩洞十余处，秀壁丹崖，奇石盘错，清泉奇花，云铺深壑，絮掩危岩，舒卷自如，变幻莫测，别有天地，故有“云窝”之称。窝之中有一块漆黑的巨石，很像一头伏卧的大象，俗称铁象岩。岩间裂开一罅，人穿行其中，只见天光一缕。云窝以铁象岩为界，有上、下之分，是武夷山最美的景点之一。明万历年间，兵部侍郎陈省曾隐居此地，构筑“幼溪草庐”和宾云堂、栖云阁、巢云楼、生云台、嘘云洞、留云亭等处，已废，仅留岩间题刻。

　　继续前行，有一岩石状如蹲虎，岩壁上的“伏虎”二字，乃陈省归隐幼溪草庐时勒石题刻。此处有一种竹子，乍看似圆的，实则为方，应是郭沫若在游武夷诗中提及的方竹。这时，一缕朝阳从崖边隙缝间挤了过来，形成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甜甜圈”，我连忙调小了相机的光圈（ F16),将“伏虎”美妙的一瞬，还有这难得的“星芒”，定格为永恒。

　　从伏虎岩前的石蹬向上攀登，又见一石门，门额上刻“峥嵘深锁”四字。入石门，眼前豁然开朗。这块四周峭壁环匝的小盆地，函然如洞，中产佳茗，名之“茶洞”。洞口有井，刻“司马泉”三字。徐霞客曾在此留下了足迹：“四山环翠，中留隙地如掌者为茶洞。洞口由西入，口南为接笋峰，口北为仙掌岩，仙掌之东为天游，天游之南为大隐屏。诸峰上皆峭绝，而下复攒凑，外无磴道，独西通一罅，比天台之明岩更为矫也。”

　　茶洞北面为仙浴潭，天游峰的“雪花泉”从这里跌落，坠入潭中，相传曾有仙女在此沐浴。可惜我们去的时候，并未见泉水的踪迹。茶洞南面是一条通往隐屏峰的石径，上行十余米，磴道旁“步虚”岩处有石坊，匾书“留云书屋”，为清康熙年间（1714），崇安县司铎董茂勋所建。翌年，相国李光地莅屋访问，写有记文，赞曰“背玉华而面神皋，左瞰云窝，右倚仙掌。诗史案砚，居然幽人之庐，吐雾吞云，收尽溪山之致”现庐已废，坊仍存。书屋后面，董茂勋另建晚霞居，其子董天工在此编撰二十四卷《武夷山志》，又建望仙楼，并自题诗云“谁道有飞仙，遨游六六巅。倚楼时远望，惟见碧云天”坊门附近，有明万历年间熊明遇撰写的《武夷山游记》岩刻全文，为山中岩刻最长的一幅，抒写各景甚详。

　　茶洞又名玉华洞、升仙洞。接笋、隐屏、玉华、仙游、清隐、仙掌诸峰环护如屏，人在洞中如隐井底。宋代刘衡、明末黄道周、清朝董天工等曾隐居于此，有留云书屋、望仙楼等遗址。南北有二蹬道，分别登临接笋、天游二峰。在此，我与同伴分手（相约在武夷精舍聚合）独自踏上了通往天游峰的登山道入口，挑战那陡峭的八百多级台阶──武夷第一险峰。

　　紧紧抓住石栏，一步步，小心翼翼。躬身如揖层层拜，抬膝趋就步步升。这条登峰石径，网传所言不虚，坡陡均在七十度以上，最险处达八十五度。它似一条鸟道，又象一根绳梯，从高空落下，悬挂在斧劈刀削的岩壁之间，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险峻。拾级上岩梯，烟峦绝境迷。鸣鸟声处处，古木叶丛丛。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路从云外转，回望万山低。背着相机和水，攀爬数十级，便已气喘吁吁，累了，就返身坐在石磴上休息一会，这时候，真想踏上身边的白云，随风飘将上去。三十分钟后，我登临半山亭。

　　立于半山亭，已经能拍到天游峰水绕山环的全景了。本想到此而止，由原路返回。因为毕竟是年近古稀的人了，继续攀登，对我的体力、毅力都是一种考验。然而，看山和做学问一样，最忌浅尝辄止，登高方能望远，半途而废，也不是我的风格。于是乎，在刚刚邂逅的游伴“暖暖”的鼓励下，我找回了信心，鼓足了勇气，向着“一览亭”“天游阁”，攀登！

　　一蹬又一蹬，是苦趣也是乐趣。走走歇歇，歇歇走走，“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终于，天游峰臣服在脚下，十点三十分，我登上了天游阁。这时的感觉，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绝顶一览亭，高踞万仞之巅，四周诸峰拱卫。一览亭左方为上天游，可尽登高远望之兴；下天游的胡麻涧，可得溪水山谷之胜。天游观在下天游南端，始建于宋，明永乐、嘉靖年间陆续修缮。近期重修的天游观，殿宇式的天游阁上方悬挂着“遨游霄汉”横匾。观后的妙高台上，有一棵罕见的红豆古树。树边蜿蜒南来的山涧，在妙高台西奔泻而下，落差一百多米，形成了著名的“雪花泉”景观。涧旁的石壁上，有历代摩崖石刻三十余处，最大的一幅“第一山”，系道光壬辰冬武显将军岭南徐庆超题写。

　　在天游峰一览台，若逢雨后乍晴，晨曦初露之际，那倏来倏去的云，扑朔迷离的雾，绮丽多彩的霞光，雪浪滚滚的云海，将弥山漫谷，汹涌澎湃，令人心荡神摇，宛如置身蓬莱仙境，邀游天宫琼阁。我登上天游峰时，虽未能与那摄魂动魄的云海相遇相拥，却在参差嵯峨的群峰里，感到了武夷山的秀美；在凹凸起伏的石纹上，看到了天游峰的沧桑；在赤壁红崖的峰林中，发现了武夷山的独特；在九曲弯弯的溪水间，领略了天游峰的神奇……

　　没想到从右侧胡麻涧“第一山”摩崖石刻处下山的时候，走错了路（下山得先翻越数十级台阶的高坡），选择了那条去大红袍景区平坦荒废的漫游小径，前行约半个多小时，感觉不对，谢谢走在我前面，刚认识并加了微信的网友“暖暖”，在她的指导下，又原路返回那条长约百余米、宽约两米的胡麻山涧中，而后找到了“中正公园”处的三叉路口，向着箭头所指“出口”方向的那条路走去，中午十二点半顺利抵武夷精舍，与游伴汇合，乘景交车向灵岩“一线天”驶去。

　　记得徐霞客《游武夷山日记》中是这样描写天游峰的：“谷尽，忽透出峰头，三面壁立，有亭踞其首，即天游峰矣。是峰处九曲之中，不临溪，而九曲之溪，三面环之。东望为大王峰，面一曲至三曲之溪环之。南望为更衣台，南之近者，则大隐屏诸峰也，四曲至六曲之溪环之。西望为三教峰，西之近者则天壶诸峰也，七曲至九曲之溪环之。惟北向无溪，而山从水帘诸山层叠而来，至此中悬。其前之俯而瞰者，即茶洞也。自茶洞仰眺，但见绝壁千霄，泉从侧间泻下，初不知其上有峰可憩。其不临溪而能尽九曲之胜，此峰固应第一也。立台上，望落日半规，远近峰峦，青紫万状。”这段文字极尽天游峰之美。

　　作者：浮萍（2022.02.07）
摄影：浮萍（2021.09.16）
拍摄地点：武夷山天游峰
配乐：渔舟唱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