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松毛

小林

<p class="ql-block">正月初五那天,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终于停了,太阳高照,让人忍不住欢呼起来。</p><p class="ql-block">我上山捋松毛。</p><p class="ql-block">这是本地的传统农活,方言发音时“松”成了“熊”,“毛”既有有细小之意,也具拟人色彩,实在是妙不可言。所谓捋松毛,其实就是收集掉落地面的松针,搬回家当成柴禾。长期以来,家家户户过年都要备几簸箕松毛,当成制作饼筒的专用烧柴。饼筒并不是圆形的,而是长长的,差不多有十五厘米。面粉做的饼皮,猪肉、芋丝、豆芽、米面、萝卜丝、青菜、豆腐圆做的馅儿。那种圆圆的饼其实该叫烧饼,只能用来当点心,绝对成不了主食,过大年时候更难登大雅之堂。糊冰皮大时候,火候特别紧要,太旺要焦皮,太温则半熟,所以要提前预备松毛,让火候不急不温,饼皮才能张张晶莹剔透。这饼筒,可是要吃上十来天,一直到正月初八的。近些年,好多人家的饼皮直接上街购买,还有些人家已经不怎么吃饼筒了。就算要动手糊饼皮,也用电热锅,文火、小火、猛火随意调,方便的很。所以松毛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降格为引火的材料,只被少数人家使用了。</p><p class="ql-block">松树是常青的,但部分松针会掉落。累月经年就会积一层厚厚的松针,中间夹着一些枯枝败叶。</p><p class="ql-block">年关人多,农村老百姓烧菜喜欢用灶台,这样更赶火,也更有年味。</p> <p class="ql-block">不过,要顺利捋到松毛也不容易。因为松毛必须掉到干净的地面才能收集。地面最好是沙质的,这样排水通畅,松毛才能干净不带泥,快速风干,长年保存。如果松毛掉到灌木丛里,就无法大海捞针了。</p><p class="ql-block">原先农村做饭都用柴禾,农业生产也要大量草木灰,山坡都被收拾得光溜溜的,只要到了松树林,都能方便地捋到松毛。近些年,煤气、电进入千家万户,山坡上植被疯长,要捋到松毛真是太不容易了。</p> <p class="ql-block">我赶往一处山冈,地名叫“大朗头”。记得那里松树多,土是沙质土,地面全是厚厚的红沙。这些年虽然灌木滋长,但应该能找到一些空地,那将是松毛的最佳归宿。</p><p class="ql-block">向舅舅借了钉耙,和八戒的武器颇为相似。仔细一数钉齿,还真是九个。又带了一条蛇皮袋,差不多两米长,可以用来装松毛。</p><p class="ql-block">上山只一条羊肠小道,由于鲜有人走,灌木遮掩,每前进一步都要推开一些荆棘,感觉自已像一艘小船,在灌木丛中艰难前行。脚下踩的是厚厚的落叶,就像踩在一条黄色的羊毛毯上。置身其中,我暂时忘却了男足屈辱的失败,脑中又闪现出女足三次精彩的射门。确实,美好的生活需要理想,需要奋斗。</p><p class="ql-block">到达山冈环望,左侧就是大片的松林。红沙坡十几米外,空地上的大片松针闪闪发光,就像爱人顾盼的眼神。我兴奋终极,踏着红沙顺坡而下,愉快地捋起了松毛。</p><p class="ql-block">松毛很厚,估计已经有五年以上的累积。最上面一层是红色的松针——这应该是今年刚刚退出生命的舞台,停止风中吟唱的。下面几层颜色转黄,转灰,转黑。用钉耙一带,能方便地收集。不一会,就收集了两堆。估算一下,不过是耙了五六个平方米,三五颗松树。旁边的松林深处,我暂时不打算踏入,就把惊喜留给下一次吧。</p> <p class="ql-block">把松毛塞进蛇皮袋,用脚细细踩实。由于松毛太多,袋口都系不上,我只能用绳子分别系紧袋子的两个角。这样,鼓鼓囊囊的袋子就多了两条小辫子。</p><p class="ql-block">扛起袋子,好沉,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我顺着斜坡坐在地上,用两手紧紧抓住两条“小辫子”,用尽全力站了起来,艰难地往山顶移动。十几米的坡路,累得我直喘粗气。</p> <p class="ql-block">下山的路也不好走。扛个大袋子,只好低头前行,视线受阻,几乎是跌跌撞撞下山的。其间袋子滚落两次,均需化大力气重新肩上。劳动的辛苦,不言自明。</p><p class="ql-block">回到家,母亲很是惊讶,邻居们求问松毛的来处。我本来不想暴露行踪,但拗不过自己的实诚,就自豪地说:“大朗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