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却的三件事

知庐小月

不能忘却的三件事
作者：阴中南 （2022-2-7）
一
二十几年前，有三件不曾忘记的事。
第一件事是同早餐店的老板的一次对话。
记得二十几年前，我在一所乡镇中学教书。入冬后的某一天，我需要早些时候去学校，便到城壕沟一带，寻早餐吃。当时，天还不大亮。城墙根下只有一家饭店的灯亮着，我循着亮光，踱步进去。
“吃点儿什么？”一位30多岁的男子热情的问道。
“来碗儿紫菜鸡蛋汤吧。”我看了墙上的菜谱，随口回答。
“好的”男子说完，便侧身进了厨房。
我环视店内，发觉桌凳重叠的放着，锅、盆、碗、碟之类也集中几个大框子中，好像要搬家的样子，十分好奇。我循着锅、碗摩擦的声响走进了厨房。只见那男子是阔脸盘，胡子拉碴的、小眼睛，矮胖身板儿。他正系着围裙，一面煮着很少的水，一面将鸡蛋、淀粉、紫菜、虾米、香菜等分好，切着、拌着、一步一步地做紫菜蛋花汤。男子见我进去，微笑着说，“您先坐一会儿，很快就好。”
于是，我便又回到餐桌旁坐下。不多时，那男子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小心地放在桌上。他脱下围裙，隔着一张桌子下。我看见碗内蓝绿色的紫菜，金黄色鸡蛋花儿，白色的虾米，鲜绿的香菜十分好看；紫菜鲜香，香菜清新，直扑鼻中；这颜色、这气息、这味道，令我感到口中生津，顿时增加了食欲。
“这汤真好！应该多做一点的。”我赞许的道。
“哦，不能多做，今天我就要关店了，不干了。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也是最后一位客人。”他用平静说道。
“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我十分诧异地问。
“家里有点事。”他答道。
“唉，就因为我一个人，还让您忙乎了半天，真不好意思。”我抱歉地说道。
“就说今天不开灶，不就省得麻烦了。”我又说道。
”哦，进门就是客嘛，不麻烦。”他微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喝完汤，付给他一元钱，他找给我五毛钱—因为这碗汤的定价是五毛钱。我连忙说：“不用找了。”
“给五毛就好，给五毛就好，要按规矩来。”我拗不过他，便接了他找给我的五毛钱，向他告辞。心里一直带着暖暖几分歉意。
这件事令我一直不能忘记。
二
第二件事是同女儿过马路。二十年前，我的女儿四岁。一早送女儿去父母亲家。当时是冬天，寒风刺骨。我把女儿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放在“二八大杠”的永久牌的自行车的横梁上，一同出门。我们从秦蜀路向北走到五一路口，这时，红灯亮了，我们便停了下来。当时十字路口一辆汽车也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等了很久，红灯一直亮着。我怀疑是不是交通指示灯坏了，又看看四周，还是没有汽车和行人。便打算跨上自行车过马路。
“爸爸是红灯，不能过马路。”女儿稚气的说道。
“没有人，两边也没有车，也没有人能走，能走。”我一面回答，一面要骑动自行车。
“不行，幼儿园阿姨说了，红灯停，绿灯行，要遵守交通规则，大人小孩儿，都不能违反。”女儿边说边着急地将小身子在自行车上扭来扭去。我心里有几份愧疚，无可辩驳停住了。只是心疼孩子在寒风中受冻，同时抱怨这红灯的漫长。
“没事儿的，再等等，一会就变成绿灯了”。女儿见我停下来，很欢喜的说道。
红灯终于由红变黄，由黄变绿了。女儿拍着手掌，高兴极了，我安心地和女儿穿过了这个十字路口。
这件事一直令我不能忘记
三
第三件事，是去农村看戏。
记得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我骑着自行车去河西的农村摄影采风。来得到西山脚下的一个偏僻的村子。当时接近正午，天愈来愈暗，变成了铅灰色，不一会儿下起雪来。雪团一簇又一簇从天空飘下来，越下越紧。进村后我听见了唱戏的声音，于是循声来到了一个小戏场。只见戏台上方枣红色的横幅上，用黄色的颜体字绣着“某某县蒲剧团”字样。舞台中央摆着戏曲的桌椅道具，都已经很旧了。一个旦角儿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仔细倾听，原来唱的是蒲剧的《三娘教子》。听戏看戏的，都是六七十岁的村里的老头儿、老太太，他们拿小凳子、小马扎分两排坐下。雪越下越紧，戏场里已经铺满了，白白的薄薄的一层雪。有十来个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拿上凳子走出了戏场，只剩下一排了，仅仅七八个老人留下来在看戏，远远看去，就像一组雕像。台上的主角儿——《三娘教子》中的“三娘”仍旧高亢激昂唱着，唱着，声情并茂。雪，给这剧情增添了浓重悲壮！“戏比天大！” 这也是茫茫苍穹下的一部人生大戏。
这件事一直令我不能忘记。
几十年恍然过去，犹如浮生一梦，然而这件三件事，却令我不曾忘记，不能忘记，永远记怀。

（图片来自网络 图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