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虎年第一炉香---先攀过风坳，再登香炉峰

孤帆远影

作者 余白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百花齐放，柳绿花红。大自然以她固有的节律开始生命轮回。正月初四，正是立春，春寒料峭。迎着冷冽的寒风，迈着轻快的步伐，寻找春天的讯息。

春节期间，走亲访友。吃喝过度，实在伤身。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作为户外人，最美的时光，永远在户外。户外人的脚，长期不出门，很容易发痒。时光匆匆忙忙，疫情反复无常。一颗颗驿动的心，在悄然潜滋暗长。我们去爬山吧！群主振臂一呼，驴友纷纷响应，聚集在其麾下。

爬山要挑日子。这好比火箭发射，要找最佳窗口期。初四初五，有好天气。初四阴天，初五晴天。这两天是爬山的“窗口期”。说干就干！二十五人，拼五辆车，浩浩荡荡，直奔目标！这次的目标是江西第七峰过风坳和福建第二峰香炉峰（同属武夷山脉）。这次的目的地是福建省南平市光泽县司前乡干坑林场。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中午一点出发，一路放飞自我。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进。傍晚六点到达，下榻莳光山居。

这是一座装修考究的酒店。分上下两层楼，玻璃幕墙结构。内设吧台、客房、餐厅、书屋、茶座等。在闭塞的山区，设施如此豪华，不禁让人惊艳。

用过晚餐之后，有人喝茶聊天，有人打牌娱乐，有人看冬奥直播。2月4日是期待已久的北京冬奥开幕的好日子！当中国代表团入场，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我拿出准备的国旗，站在电视机前展示，爱国热情达到高潮！

约定次日5点早餐，本想早点上床休息，可能晚上饮茶过度，竟然兴奋得睡不着。当晚23:00入睡，凌晨2:00醒来，只睡2个小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事后仔细想想，除了饮茶所致，一想爬山就兴奋，也是重要原因。

次日凌晨5点，大家用过早餐，准备出发爬山。酒店离山脚有段距离，大家坐车前往山脚下。待车停好，开始攀登。将近六点，天还没亮。侧耳倾听，万籁俱寂。只听见山谷溪流里“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绝于耳。在一盏盏头灯的照耀下，一道道亮光射向夜空。光束间彼此交错，宛如一场“灯光秀”。

步行才几分钟，来到第一道坎。一道宽阔的溪流拦住了去路。溪流中乱石密布险象环生。泉水日夜不息从山缝中淅出，涓涓滴滴汇成股股清流，从乱石丛中穿过，流淌在山岩之间。驴友之间，有人指挥，有人策应，互相帮扶，踩着乱石，蜻蜓点水，跳跃过去。岸边等候的驴友摄录下当时过溪的场景。

过溪场景，让人感动！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登山目标，志同道合走到一起来了。不必问姓名，不必问职业，不必问富贵。官大不管用，钱多不管用，再显赫的身份都不管用。谁去过的地方多，谁的户外经验足，谁的身体素质棒，谁最愿意帮助人，我就佩服这个人。驴友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纯粹。

让我们勒住缰绳把思想的野马牵回登山的现场。过完第一道坎，沿着一条谷道，继续向上攀登，往峡谷深处挺进。走了十分钟，感觉有点热，开始脱外套，只穿件内衣。换装之后，轻松许多。

这次没听劝，犯了个错误，下身穿雨裤，还没有裤兜。不但闷热不透气，而且手机没处放。最后没办法，左手拿手机，右手执手杖，行动不方便。手机要拍照，又担心落水；手杖保安全，不带又不行。后来我想了一个折中办法，过溪时把手机给驴友保管，过溪之后向驴友拿回手机。

告别第一道坎，走了二十分钟，来到第二道坎。又是一个山谷，又是一道溪流。这个山谷,两峰夹峙，成“V”字型。俯视谷底，乱石密布，流水潺潺。探到谷底，来到溪畔，立于乱石。到六点半，天色微明，天青白色。抬头仰望，两峰之外，一座山峰，巍峨耸立万丈高；低头凝视，两峰之间，一道溪流，山间泉水浪花漂。这道溪较宽，很难跳过去。找了最窄处，仍然跳不过。于是想办法，往水里扔石，作为垫脚石。石头一落水，溅起大水花。众人没跑赢，落在人身上。大家哈哈笑，好一番野趣。石头落水后，因为没放平，所以易打滚。一些驴友，一脚踩空，湿了鞋子。其中有我，包括群主，都遭此劫。鞋浸水后，脚底冰凉。出门不易，随遇而安。走着走着，自然烘干。大家依次踏石过溪，安全通过第二道坎。

六点四十，天已大亮。山中景物，逐渐分明。

道路两边，尽是粽叶。“粽叶”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包粽子的叶子。各地包粽子的叶子并不一样。一般来说，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因为不同的地区气候环境不同，所以生长的一些植物也是不一样的。粽叶家族非常庞大，至少有十几种叶子，可以用来包粽子，常用的有荷叶、苇叶、芭蕉叶、箬竹叶等。山上看到的就是箬竹叶。包粽子普遍用箬竹叶，其和竹叶长得挺相似，却要比竹叶更大更长，有些比成人手掌还大。用它包的粽子，不仅粽香四溢，还能长久保存。

山谷两侧，遍布毛竹。大部竹叶青翠，小部竹叶鹅黄。毛竹有大小年之分。如果这一年竹笋产量高，普遍长得壮，这就是大年；如果这一年竹笋产量低，生长也细弱，这就是小年。往往只靠大年出笋成竹，小年很少出笋或不出笋。毛竹林大小年分明，两者隔年交替出现。凡是小年竹叶就会发黄，普遍于四月份左右脱去老叶更换新叶，更换的新叶在七到八月份叶色变为深绿色或淡绿色。今年叶子越黄，来年竹笋越多。举目满山青翠，想必今年大年。

山坡之上，都是树木。冬春之交，雨雪较多。空气中水蒸气，夜间遇冷，凝华成霜。树枝上出现霜，形成雾凇景观。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霜给所有的树枝都涂上了一层银色。远远望去，玉树琼枝，似花非花，宛如仙家。树木种类众多，植物知识有限，可惜认识不多。最常见的是大青树，这是一种常绿乔木。四季常绿，树形美观，树干粗大，长势挺拔，根系发达，生命力强。还有一些树木，属于落叶乔木，冬季已经落叶，只待春天萌发。最多还是灌木，一株株一丛丛，遍布乔木之间，犹如众星捧月。还有一些藤木，像蛇一样缠绕，攀援树干而上，摆荡树木之间，似一副秋千架。这是森林王国，这是天然氧吧。我们闭上眼、深呼吸，让负氧离子亲吻每一寸肌肤。

山间小溪蜿蜒曲折，只闻其声不见其身，像是和我们捉迷藏，忽左忽右隐藏路旁。又走十五分钟，又遇一股溪流。一道落差不大的瀑布，好似白练钻出岩缝。瀑布奔涌而下，像雨像雾又像风；瀑布所过之处，大珠小珠落玉潭。那一汪碧绿的潭水呵，宛若一枚上乘的碧玉。

山谷河床，怪石嶙峋，好似巨兽，鬼斧神工，象形会意，颇有意境。这些怪石，属花岗岩，是亿万年地质变迁的产物，是被亿万年流水冲刷下来。通过今生看前世，从变化莫测的花岗岩形态中，找到不同地貌的分布规律，我们可以发现它的演变真相。

路边岩石长满了青苔，走在上面需格外小心。冬春之交温度较低，不知是雪融化了，还是山泉水渗出，山岩边缘挂满了冰溜子。在光线的反射下，显得耀眼夺目。这些冰溜，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犬牙相错，仿佛利齿。晶晶亮，透心凉。掰下一根冰溜子，不顾寒冷送进嘴，或者干脆踮起脚，直接亲吻冰溜子，咬一口“嘎嘣”作响，清冽而有山野的清香。

在山路上、在密林中、在溪流间，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朽木，遍布其间。有些是树龄过长自然死亡，有些是被暴风雨侵袭死亡，有些是被人为砍伐而死亡。这些朽木上，长满了青苔，毛茸茸、绿油油，菌类附着树表，开始生命旅程。朽木化腐朽为神奇，零落成泥碾作尘，供应微生物养分，以自然方式回归自然。正所谓，从哪来，到哪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万物如此。

山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驴友似一个个小白点,零零星星散布在彩带上,缓缓地向上移动着。行进路线，好像麻花。一路拔高，穿梭溪流。终于告别溪流，作最后的挺进。这时太阳出来了！峡谷两边的山峰，被染成了金黄色。山峦峰腰以下，仍旧在山阴里。每个户外驴友，都是好“摄”之徒，一路且行且摄，捕捉光影变化，留下最美瞬间！

如踩七彩祥云，登上一道山梁，俯视山谷景色，谷中气象万千，云雾缭绕山间，犹如人间仙境。驴友纷纷驻足拍摄。从峡谷上来，最后一段路，路面流水潺潺，有些泥泞不堪。在道路背阴处，发现一些冰柱。这些冰柱，呈晶体状，聚集一起。在岩石山体表面，长满了黄色的草，好像大山的头发。春天已经来临，马上就要换装，黄草变为绿草，焕发盎然生机。

走了2.5个小时，终于登上隘口。这是“V”字型隘口。往左转前往过风坳，往右转前往香炉峰。攀过风坳来回4小时，登香炉峰上下2小时。因为过风坳较远，所以先去过风坳，回程再去香炉峰。这样安排是合理的。

又是一路拔高，累得气喘吁吁，终于登上山脊。带着云雾的湿气，山谷的风迎面吹，好像冷天吃冰棒，不觉冷而反觉爽。一边行走，一边观察。

首先看到的，是一丛丛灌木。这些灌木，到了冬季，进入休眠，树叶掉光，减少蒸发，保存热量。观察整株灌木，乍看暮气沉沉，实则蕴含生机。枝头的硬芽，是一个芽孢。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些山野的芽孢，朝着无法阻遏的春风微笑，并迅速漫山遍野开起孢来。开始是黄绿，接着是红绿，最后是纯绿。生命是美的，自然是美的。一切包容生机与活力的植物，都自会于严寒过后，向这个世界奉献出一份爱意！

其次看到的，是一棵棵杜鹃。山上有两个品种，一种是云锦杜鹃，一种俗称映山红。云锦杜鹃是常绿灌木或小乔木，花期4-5月，花朵美丽，颜色鲜艳。生长于海拔600-2000米的山脊阳处或林下，喜凉爽湿润，恶酷热干燥。映山红又称“唐杜鹃”，生长于海拔500-1200（-2500）米的山地疏灌丛或松林下，喜欢凉爽、湿润、通风的半阴酸性土壤环境。再过两三个月，漫山遍野开花，简直美不胜收。

最后看到的，是一棵棵松树。究竟是哪种松，我也说不上来。我仔细看了松姿，应该不是黄山松。在攀登黄山时，我见过黄山松。

这些松树，千姿百态。路旁松树，笔直苍劲、庄严肃穆、蒸蒸日上；崖壁松树，如盘虬卧龙，似飞龙探海，用苍劲和古朴向世人展示松树适应自然、泰然自若的态度。每一棵松树，都卓尔不群。

这些松树，生长缓慢。生长速度远超人们对植物成长的一般想象。一棵细小的松树，树龄可能几百年。海拔越高，树形越矮，生长越慢。

这些松树，生命顽强。鸟衔风吹，松树种子，遗落石缝。在潮湿多雨的季节里，种子悄然萌发于岩层。在这种贫瘠的环境下，从岩石和空气之中，松树顽强汲取养分，根系缓慢延伸长大。松根分泌大量有机酸，不断溶解岩石中的矿物盐，这成为松树维系生长的微薄养料。

高山之巅的松树，因为常年被风吹雨打雪压，所以能顶风傲雪、四季常青。“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花时。”陈毅元帅的这首著名的诗，形象地概括了松树的顽强。

在武夷山脉的所有景观中，最激动人心的莫过于云海。云海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武夷山脉奇景。

所谓云海，是指在一定的天气条件下形成的云层，并且云顶高度低于山顶高度。要形成云海，需符合条件。

武夷山脉，东近大海，北临长江。温湿气流，涌入山脉，与山间林木蒸发水汽交汇，形成变化万千的云海世界。

武夷山脉的“主旋律”在云雾中。这就是说，美景在高峰，有云雾为最佳。

武夷山脉云海，特别奇绝。高山之巅，俯视云层，漫无边际，如临大海，波起云涌，惊涛拍岸，浪花飞溅。浓雾笼罩，山峰突显，层层叠叠，隐隐约约，美轮美奂。漫天云雾，随风飘移，时而上升，时而下坠，时而回旋，时而舒展，千变万化，稍纵即逝。

若不作特殊说明，则几乎没人相信。眼前如此壮观的海上奇景，竟然发生在武夷山脉之巅。辽阔的波涛，沿气流方向，回旋天地间。常见云海，相对从容，微风运送，天际回旋。更令人惊讶的奇迹，发生在云阵突然崩泻之际。流云一泻千里…… 如果将武夷山脉比作一个人，那么山峰就是他的身体，植物就是他的四肢，而云海就是他的灵魂。

每一个来武夷山脉的游客，都希望看到壮观的云海。但是，武夷山脉云海并非轻易就能看到。捕捉这种视觉奇观，需要足够的经验、耐心和运气。这次来爬山，运气就很好。我们见到了难得一见的云海。

一天当中，武夷山脉云海的分布并不均匀。一早一晚产生云海的概率较高。四季之中，武夷山脉云海的分布也不平均。春季，山上云雾缭绕，不易看到云海；夏季，温度逐渐升高，云顶高度超越多数峰顶；秋季，山上气温下降，云海相对稀薄；冬季，是一年当中观看云海的最佳季节。

跋涉一个半小时，来到气象发射塔。这是一座标志性建筑。我们在塔下驻留许久，驴友自拍或合影留念。我把带来的国旗绑在铁塔上，让它永久留在那里迎风飘扬！

众人本以为已到过风坳，实际上还得走十来分钟。从气象发射塔下山，走过一条U型山谷，爬上一道陡峭山脊，不一会儿到了过风坳。这里没有太多风景。如果不是地上设了标记，那么谁知道这是过风坳？应了一句老话，所有的美景，都在旅途中。到达目的地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打卡之后，开始返程。一路追赶，仍然落后。两个小时，回到隘口。开始攀登香炉峰。驴友们早就到达山顶了，我曾犹豫是否要爬上去。后来一想，来都来了，这次不上，定会后悔，还是爬吧！一路拔高，落差很大。很久没运动，昨晚没睡好，我真的好累！咬咬牙，使劲爬！三十五分钟后，我登上了山顶。

香炉峰顶，地势平坦。站定峰顶，举目眺望。层峦叠嶂，万峰匍匐。山风吹来，不禁颤栗。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山顶花岗岩巍峨耸立，生命奇迹遍布悬崖峭壁。武夷山脉雨水充沛。重力作用下的流水，夹杂细小岩石颗粒，在漫长的时间经纬里，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不断对山体岩石表面进行侵蚀。地球内部结构和外部引力的彼此结合，塑造了武夷山脉的风骨；山间流水和风霜雪雨的共同作用，美化着武夷山脉的面容，将坚硬的岩体雕琢出奇特的景观。我庆幸爬上了香炉峰，没有错过这人间美景！

拍照留念后，我赶紧下山，因为我落单。非常感谢群主的陪伴，让我一直坚持到最后。

全身衣裤湿透，实在有点难受。渴了就喝山泉水，累了就停一会儿。我浑身像散了架，只能慢慢挪下山。太阳快下山了，得赶紧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终点。

见到驴友来接，连忙道歉不已。值得庆幸的是，我在饭前赶到，没有耽误大家。这次我拖后腿，如果不是修车，我就会错过车。今后，我一定吸取教训，不过分放飞自我，不影响别人行程。

过风坳和香炉峰乃至整个武夷山脉，奇松、怪石、云海、冬雪，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山水画卷。夜色消退，山峰显露。山顶上，这些远道而来的朝山者，肃然伫立，迎接破晓。日出东方，过风坳和香炉峰，在万道霞光中迎来精彩的一天！云海滔滔，奇松怪石，相生相伴。它不只是大自然的神迹显现，更是我们的世代家园、远方人的梦中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