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们 仨

唐豆儿

“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这是杨绛先生在《我们仨》中发自内心的一段告白，淡然的文笔，细腻的思考让我一下子找到了共鸣，这不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真实写照吗？也许我们的故事更平凡，但是在这个还没有暖起来的冬天，我也想用幸福的点滴串起温暖的回忆。

升级三口之家
99年9月9日，对于我们这个小家来说，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和高山先生拥有了一个可爱至极的女宝宝，她嘹亮的啼哭声黑夜中响彻整个楼道，似乎在庄严宣告——我来了！称重7斤4两，肉嘟嘟的脸蛋儿上还有些污秽没有来得及洗掉，但这丝毫不影响宝宝的粉嫩，藕节似的胳膊腿儿，圆鼓鼓的肚子，比一般的婴儿都胖一圈，脑袋也是大一号，在一群婴儿中特别显眼。每次洗完澡护士都要一起推送，爸爸总是一眼就认出宝宝，然后温柔地抱起来，宠溺的眼神感觉都要把孩子融化了！我们第一次升级做父母，虽然说不上喜极而泣，但也是激动得一晚上毫无睡意。爸爸一会儿去小床上看一眼，一会儿又去隔壁床咨询该如何照顾宝宝，那份浓浓的亲情在这一刻被打上印记，并将永远继续下去。
月子里，我和爸爸每天都在紧张和忙碌中奋力前行，在零乱与喧闹中艰难打拼，但令人欣慰的是宝宝在我们“衣带渐宽终不悔”中渐渐长大了，每天都有新的变化。还记得宝宝第一次打哈欠，小嘴张得大大的，比0字形拉得还要长；宝宝第一次在梦中笑出声来，那声音又轻又柔，大概是梦见什么仙子了吧！宝宝第一次把头抬起来与我对视，脸都憋红了，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足以看出孩子多么用力。都说“七坐八爬”，宝宝不到七个月就已经做得稳稳当当，可是唯独对爬不在行，只会后退，怎么也不向前，这让我和爸爸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倒是走路很顺利，一岁不到就会自己独立走两步了！摇摇摆摆，晃晃荡荡，活像一只小企鹅，迷茫地探寻着生命的足迹，一年的变化太大，我和爸爸感叹生命简直太神奇了！

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
我们仨就这样一路走来一路歌，幸福的欢笑洒满各个角落。记得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路人忍不住走过来惊叹道：“你们一家人为什么长得如此相像？”我们都笑而不语，也许是那同样的大脑袋引人注目，也许是那如出一辙的笑容令人难忘，总之，我们就这样每天幸福地相聚在一起，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孩子的每个成长阶段我都一一陪伴在侧，陪她练钢琴，陪她去跑步，陪她化妆演节目，陪她雨中中招理化生考试，陪她高考，所以孩子发自内心感叹：“妈妈就是我生活里遇到困难时的最大底气。”爸爸工作有些忙，有时无暇顾及孩子，但孩子从小就善解人意。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宝宝两岁多的时候，爸爸发高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她脑袋瓜是怎么想的，居然搬起自己的小凳子，坐在房门口，就像个忠诚的门卫，谁进都摇头不让，还一边坚定地说着：“不行！”那小模样就像个懂事的小大人。那一刻，我简直呆住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亲情吗？父女之间的心有灵犀难道就是爸爸平时守护宝宝，关键时刻，宝宝这样守护爸爸吗？也许父女情深的种子此刻已经生根发芽，怕是谁也挡不住，直到高考前夕。

爸爸为了陪姑娘高考，特意把工作提前进行了调整。考前陪姑娘去学校熟悉场地，姑娘看到自己的座位中间靠后，并不直接面对讲台，心里顿时放松许多。两天的考试如何合理安排饮食，爸爸也没少操心，他让我负责提前十分钟点餐，这样可以保证姑娘走路回来刚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然后爸爸就每天负责护送姑娘去考场，一路上，两人步履一致，迎着阳光大踏步向前，无需多言，气定神闲，这也许就是深沉而又踏实的父爱吧！
转眼间到了大三暑假，本是保研很有希望的姑娘因为疫情，只能网上学习，少了同伴的激励和讨论，成绩玄玄乎乎，9月对于我们这个小家来说真是黑色之月，一切都不太顺，每次出来一门成绩，孩子就哭一场，虽然只有零点几分的微弱差距，但感觉不排除与保研擦肩而过的可能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内卷吗？你努力，总有人比你还努力，那段时间搞得我也快神经衰弱了，但又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多给一个名额吧，毕竟我们西交大、中国科学院的保研面试已通过，孩子三年的努力也不想白白浪费......爸爸预感到孩子第一次要承受这么大的挫折有些困难，当机立断，放下手头工作，顶着炎炎烈日乘坐高铁，瞬间来到孩子身边，陪孩子一起度过最难的时光。和孩子一起从容地走在林荫小路上，看云淡风轻，赏鸟语花香，畅聊生活的美好，虽然只是短短两天，却像是给孩子打了一针强心剂，她一改往日的忧心忡忡，把从爸爸身上汲取的力量化为面对困难的勇气，该努力继续努力，该准备留学申报就申报，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此时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事情的转机发生在10月中下旬，国家保研名额统一扩招，孩子很幸运地上岸了，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爸爸功不可没，父爱有时就像一座山，能肩负万钧重量，背挡千层风浪。

小别离

孩子八九岁时，爸爸要远赴新疆工作，生活的平衡被打破了。临走前的一个星期，爸爸就开始黯然神伤，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总想让时间多停留一会儿。直到我和孩子去单位为爸爸送行，伤感的情绪再也憋不住了，爸爸的眼圈红红的，孩子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爸爸，我只能用不停地叮嘱来化解此时的不舍。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我也骑车带着孩子回家，孩子像往常一样从后面揽住我的腰，却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不止，眼泪把我的后背都打湿了，也把我的心揉碎了，小小年纪也似乎懂得了分别的意义，那场景至今都记忆犹新，因为这是我们仨第一次品尝离别，那是一种无言的痛。

龙应台在《目送》中有一段话说得特别好：“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的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在孩子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已经预感到以后和孩子的缘分就是在不断目送她背影中渐行渐远。大学门口，夕阳西下，我和爸爸挥手与孩子告别，虽然有些涩涩的苦，但孩子终究要长大，要独立远行，我也就慢慢释怀了。只是情感上的不舍让我和爸爸的眼泪真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流淌，坐在公交车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繁华的街景，毫无兴致，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空落落，原来真正离不开对方的有时并不是孩子，而是我们父母自己，我们也需要慢慢适应这猝不及防的变化，适应这种无奈的离别，心头不由得涌起一种淡淡的伤感。

暖心电话粥
我们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一有空闲就聚在一起煲电话粥，孩子远在千里之外，却时时和我们保持信息畅通。刚开始，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孩子的电话准时得就像闹钟打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聊聊吃的什么？同学之间相处得如何？学习累不累？有没有参加什么活动等等，爸爸笑话我搞得比孩子辅导员还像辅导员，问题真多。那又怎样，千金难买我愿意！我就这样每天风雨无阻等候孩子的电话，孩子也习惯了这样一种沟通方式，她的喜怒哀乐随时与我们分享，我们就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有时候功课忙了，孩子会发一个搞怪有趣的表情包，我和爸爸就非常默契地会心一笑，然后回复一句“那你先忙吧！”有时孩子遇到烦心事，我们就当好一个倾听者，等她絮絮叨叨一遍，发现好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我们仨相视一笑，烦恼顿时烟消云散；有时遇到开心事，那可不得了，孩子就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和爸爸在一旁附和着，一看表，哇！居然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时间就在这么幸福的笑声中滑走了！有时我们全家还会就一个新闻热点问题进行激烈探讨，诸如：人生是该内卷还是躺平？某某明星因为语言不当冲上热搜值不值？疫情下要不要出去旅游......在思维的碰撞下，孩子变得更加理性，爸爸和我也在与时俱进，和孩子保持同步，少了些许代沟。五年了，我们并没有因为距离变得陌生，反而更像亦师亦友的关系，和谐的家庭氛围让孩子非常乐观豁达，健康自信，富于爱心。

最为感动的一次就是我45岁生日前夕，因为白天工作太累，打完电话就早早入睡了，结果爸爸准时等候12点给我发祝福短信，万万没想到的是孩子在前一秒先发了一篇长文，细数一直以来我对她的关心，感恩妈妈的付出。父女俩不约而同而又那么默契地关心着我，夫复何求？一早醒来，看到温暖人心的话语，顿时泪眼蒙眬，尤其是爸爸的话“妈妈已经幸福地睡着了，她还没看到短信，我们也睡吧，我们都爱她！”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有这么一个懂事可爱的女儿，一个体贴入微的老公，我是多么幸运！如果家是港湾，我愿意付出我所有，让远在他乡的你们随时感到家的温暖，累的时候，倦的时候，烦的时候就回来歇一歇吧，我会在家里一直等着你们，祝福你们！也许这就是我们仨独特的交流方式，暖心的电话粥是我们全家幸福的回忆。
姑娘今年已二十二有余，我和爸爸的婚姻也已走过二十三个春夏秋冬，幸福的时光总觉得是那么短暂，虽然生活中也少不了磕磕绊绊，但是我们始终把婚姻当作一个魔盒，你为我退让，我为你改变，慢慢发现我们活成了彼此的模样。我有时很矫情，重要的节日、纪念日喜欢有仪式感，爸爸从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如今的坦然接受，这难道不是一种爱的诠释吗？爸爸喜欢宅在家里看纪录片，喜欢在公园里散步沐浴阳光，那我就陪他一起，渐渐地我也喜欢上了探访古墓之类的节目，发现了其中的乐趣.....孩子喜欢综艺节目，闲暇时喜欢自弹自唱，我们就和她一起疯闹嬉戏，一家人顿时变成欢乐的海洋。

悉数生活的点点滴滴，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往事就如同一汪清泉，汩汩往外只冒，汇成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幸福的婚姻就该如此——细水流长，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