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往事</p><p class="ql-block"> 少年情(琴)结—</p><p class="ql-block"> 我和欧师表老师的因(音)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文/蒋水建</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回到矿区,我痴心妄想地想做一把小提琴。找来一块刨平的木板,才凿了几下,就觉得比登天还难。小提琴除了底板,面板既薄还要缕空刮出弧型,再用倒板过渡黏合、拼接起来才能产生共鸣;还有琴头的艺术造型及弦轴、音孔等工序比较复杂;总之,比做二胡难得多;想了想,也就只好作罢。由于前不久与父亲闹了一出二胡纠葛,所以,难于启口再提买小提琴的要求。但是,那会儿,我还是有欲购小提琴的冲动。因为小提琴的声音实在太美,宛如风中珮铃,山间流泉;音色明亮清澈、绚丽而阳光。父亲那30元钱我没花,我跟父亲商量,是不是加点钱,叫昆明的采购员挑一把便宜点的。父亲没有吭声,因为我奶奶刚从老家来。那些年,家里多一张嘴,粮食就得闹点小饥慌。小提琴是西洋乐器,对于一个靠工资养家糊口的普通家庭,是需要缩衣节食,攒钱才能买的奢侈品。我体谅父亲的难处,也不再多说什么了。</p> <p class="ql-block">一晃又是两年。</p><p class="ql-block"> 上高中时,我有幸结识了一位上海知青。他是县剧团拉小提琴的乐手,我终于有了摸一摸小提琴的机会。一次,我去到他宿舍,他对我说,“想拉小提琴?”我当然很期待。他把领子的纽扣解开一翻,说,“看,左边这块疤,是一朵花。练琴人要脱一层皮,才能光鲜亮丽。”我先不以为然,后来才知道,那些拉小提琴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我在他那里蹭了几次琴,觉得小提琴和二胡虽然有一些共同点,但还是难度大,单脖子夹琴,抬手拉弓,肌肉就酸得不行。之后,我认为,那时学小提琴已过了最佳年龄。由是,对小提琴不再报什么希望,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热情。然而,就在这时,父亲到昆明岀差带我一同前往,本来只是想到省城玩玩,谁知,我们走到那充满浪漫情调的南屏街,父亲说,你不是一直想练小提琴吗?这街上有卖的。我心头一楞,父亲还记得这事?我知道家里一直不宽裕,就说,“算了。”父亲说已经到了,进去看看。我们上了二级台阶走进琴行。这里面好像比较老旧,货架上灰扑扑的零星放着几件乐器。小提琴只有一把,斜挂在中间。父亲指了指琴问,“还有没有货?”售货员说,“就剩这个样品了。”父亲又问多少钱?售货回答:“50元”。我叫她拿下来看看。她拿到柜台,我见这把琴码子是坏的,弦也是松垮垮的,当时无法拉响,就有些犹豫。售货员见状,就说,你重配个码子,拿回去调试一下就可以了。受她的引导,我动心了,然后跟她反复砍价(那时我已没有了非买小提琴不可的冲动,还是心疼父亲那不容易的工资),最后以47元的价格成交。这是之前我最懊恼的一件事。父亲为了弥补一直的愧疚,他念兹在兹,极大限度地了却我的心愿,而我却不识货,急匆匆地买了一把废琴。回去后,这把琴根本发不出声。我到处查找原因,才发现音柱倒了,当时,根本无法把它放回原位。从此,这把小提琴成了家中的摆设,一直到现在,虽然无用,但也终究是我的一个纪念物。小提琴是我心中的美好形象,它那美妙的声音,像云朵一样缭绕在我的脑海。第一次听说欧师表老师在民间演奏小提琴,这华丽的命运搏击,就在我心中耸立起一块丰碑。因为我追逐的心路历程是二胡的悲苦曲调,激励我前行的是那流落街头、家喻户晓的民间艺人瞎子阿炳华彦钧。欧老师在现实生活的意象,亦如太湖撩起的一缕清风,吹动着浩渺无边的碧水微澜;他拂过一声长长的叹息,融进昆明这片大众的土地。也正是这种天然的平民思想,欧老师的小提琴,成了我人生中挥之不去的一个色彩。</p> <p class="ql-block">多少年后,我不知不觉激活了一点音乐的细胞,胡乱地搞起了音乐“创作”。上世纪80年代初,凭借对生活的感悟和一点想象力与作家陈宏光老师合作了一首《地质青年之歌》,刋登在《中国地质报》上。也许是宣传的需要,地质部还请总政合唱团录音,在中央广播电台一个叫“山野专栏”的节目中与地质诗人常江的长诗《帐篷村》一道连续播放。由于这个殊荣,云南省地矿局30周年大庆,抽调我筹备一台晚会的创作。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欧师表老师,请他来组织乐队和进行音乐创作。局领导很支持,第二天就通知欧老师来局机关。此刻,我心里微微地颤抖着,第一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偶像。这一切,欧老师并不知道,也不会想到,在他的生命中,会有这样一位曾经的少年粉丝,牵肠挂肚地仰慕了数十年!就是这次地质庆典活动,我才算真正结识了欧老师,我们成了布衣之交。数年后,我调进省城,自然忘不了去拜访他,这时,欧老师给我的印象,已没有了青春的年华,而是一副沉稳的仪态。我非常想听他拉小提琴,但很少见他触碰,我们在局里演出的时候,我只看见他弹着电子琴伴奏。这一次在他家聊天,我说出了这个想法,他把尘封的小提琴拨弄几下,然后,响亮地拉了几弓就放回了原处。我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风姿,也许是时过境迁。就在这天晚上9点多钟,我们遇到了地震强裂的震感。当时,我俩正坐在沙发上交流,一下被甩到墙角,抬头那吊灯也在不停地摇晃,这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在这段时间的交往中,偶尔也会跟他谈起音乐的话题。或许他已磨去了生活的棱角,更多地是关注现实的油盐柴米。这方面,他给了我许多帮助。当年我爱人怀孕保胎,他立马联系爱人姚克敏院长住进市中医院,给予了细心周到的照顾;有几次找姚家人看病,他也主动出面联络。欧老师全名“欧阳师表”,他是复姓欧阳。为什么坊间都叫他“欧师表”?他也很乐意接受。我想可能是那个年代的人都想简单,而社会的实际情况却比较复杂。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人才,就这样渐渐淡岀人们的线。好在儿子欧阳虹延续了父亲的基因,并发扬光大,踵事增华。最后一次见到欧阳老师,他才从新加坡回来。他告诉我,以后可能会去长期居住,至此,我就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