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小书架…壬寅虎年正月初五……作者：张念祖

念

父亲的小书架

2022年2月4日、2月5日

壬寅虎年正月初四立春、初五

作者：张念祖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55年，回首往事，与父亲相伴的岁月，历历在目。

父母的房间约10平方米，北面靠墙支有东西摆放的棕双人床，靠西墙摆一张米色五斗书桌，南窗下有一硬木咖啡色四层书架，最上层是一排精装墨绿色外文书，下面一层是政经类书籍等，自上向下第三层种类较多，最底下一层是地图、历史、父亲收集的烟盒贴、火柴盒贴剪辑、妈妈为家人收集的各种鞋样、我收集的糖纸、烟盒、鸡毛等，在当年其堪称完美的卧室兼书房。

记得小学1、2年级课后，识字不多的我，常去父亲的小书架翻看图画，其中1949年前出版的中国地图，格外吸引我眼球，原来中国地图为桑叶状，后来才呈现在的雄鸡形；地图册色彩悦目，印刷精美，纸质厚重，起码是9克以上的高级纸，我特爱翻看各个城市精致的街道图，中国棋盘式街道令我痴迷，长春、北京、西安等的城市详图，百看不厌，从地图上看中国，成为我的乐趣，也开启了我了解世界的小小窗口。

当我享受着从地图看中国乐趣时，无意间发现几本小册子，有描写太阳系九大行星的，有讲述恐龙的，有令我晕璇的什么寒武纪、白垩纪、奥陶纪地球历史等等天书。

本能的冲动难以控制，视觉的冲击让我兴奋、痴迷，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巨龙图像，恍如视觉盛宴，那巨大的长颈恐龙、脊背长着剑型甲片的剑龙、仿佛披着铠甲的甲龙、头呈近三角形的三角龙、鸭嘴龙等等，使我头脑发热、兴奋、处于微醺状态，年少无知的我渴望了解未知世界。

稀里糊涂的我，模糊看到，非鸟恐龙生活在中生代的三叠纪末期、侏罗纪至白垩纪，于6500万年前全部灭绝。恐龙最长者约27米；体重小的重2～5公斤，大的体重从100～1000公斤，1～10吨、30、60吨重各异。

当看到恐龙在6500万年的白垩纪，伴随45%物种灭绝，使我倍感恐惧。尤其看到近在2.45亿年前二叠纪95%物种灭绝，3.6亿年前泥盆纪40%物种大灭绝，远至4.8亿年前奥陶纪50%物种大灭绝，这四次物种大灭绝，加剧了我对世界末日的极度恐惧感，越恐惧越怕看，越怕却又越想看看这一切。父亲的小书架，打开了一片新天地，成为我科学启蒙的一角，了解未知世界的钥匙。



如果说恐龙世界，给了我新认知和恐惧两重天感觉的话，那么太阳系中九大行星天文常识，则为我幼小心灵开启了天眼。我幸运的看到，浩瀚无垠的宇宙，数不清星系中有一小小的银河系，银河系内有不大不小的太阳系，而地球的九天之上，围绕太阳运行着九大行星，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海王、冥王星（冥王星2006年8月24日，除名于八大行星之外）。当时，出于少年的好胜心，私下发狠按九大行星顺序记忆其名，好在小同学中露一手，终因不得法，九星顺序总记错，记住金星忘了土星，忘了木星又记起火星，而且又常和五行顺序搞混并相互冲突，越记不住，越不服气，越赌气不服，越钻牛角尖，其结果不言而喻，终归事与愿违，一个可用四个手指指中纹和指头记住十二属相的我，当时却记不住九大行星，煞是懊恼。

又如月亮挡住太阳所致日食，地球挡住太阳所致月食，看着示意图和文字，同九大行星的常识，好有趣，好神奇，却又似懂非懂，似知非知若无知一般，当时的状态，就像直上九霄，痛饮了知识的琼浆玉液，头脑轰的一下，倍感精神振奋，沁人心肺，全身软绵绵、上下通泰、晕晕乎乎、漂漂然、通体舒坦、若梦若幻、欲幻欲仙的感觉。小书架里，不同时间，总能发现养育我的精神食粮。

三年级后期，班主任从图书箱专为我挑了简写本《三国志》，自此开始读长篇小说，邻居邵华亭经营小人书和小说摊，《烈火金刚》、《迎春花》、《青春之歌》、《水浒》等，成为我初期读物。而我最念兹在兹的书，还是父亲小书架中出现的一本《坦克的故事》，不夸张的讲，它让我爱不释手，令我疯狂的看了又看，书中无限轨道理论，一战索姆河战役，英、法、俄、德、美及瑞典等国设计制造的坦克，形态各异，有的笨的象猪，有的丑的象妖怪，一部坦克发明发展史的琼浆，滋润、养育着我，激励着我的想象和思考。特别是在索姆河战役中，英法士兵排队齐步向德军阵地进攻，被德军机枪象割麦子般绞杀，珍贵的生命，瞬间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令人痛惜。小书架的书，为我展现出人性的可爱与可悲，科技的可贵与可怕，人间的善良与险恶，政客们美丽的谎言与丑陋的内心…….。

当我沉浸在读书的乐趣中，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探索未知世界的奥秘，享受着心灵的慰寄，渴饮着理性的美酒时，破四旧运动开始了，小红卫兵有一天来到隔壁邵家的小人书摊，将其封资修的小人书及小说当街烧掉。我不由自主的担心起小书架顶层的外文书，是否会是资产阶级的书籍? 千万别因为这些精装外文书，为全家带来麻烦。一天父亲下班后，我看准一个合适的时间，低声而格外慎重的与老父谈及此事，他拍拍我肩膀，举重若轻的轻声告诉我: “那是马克思资本论的英文版，不必担心”。高悬在我心中的重负，才瞬间放下，真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如果说，小书架上有意无意摆放的各类书籍，是父亲对子女良苦用心的行为表达，没有说教的无言交流，是父亲教子用心之深思熟虑的体现，那么，父亲授子以渔，而不授子以鱼的教子方式，于今一想，其用心之深，用情之切，期望之厚，令我感慨万千，赞叹不已，忘尘莫及。

倘若孺子朽木不可雕，那为父立足长远难能的耐心，精心对子女循循善诱的教导，不重传授知识重学习知识方法建立的用心，岂不令老父彻骨心寒；还好，父亲的殷殷期子之心，殚精竭虑的行为并未白费，犬子尚还善解老父亲的用心，只是所作所为，距离父亲的期望值相差还太远太远…….。



时光如梭，岁月如歌，若父亲在那一边有知，为人父对孺子的殷切期望与无言教诲，不肖子不敢相忘…….。小书架顶层的英文版《资本論》，因家中经济紧张，哥哥并不知是资本论，而将其作为废书卖掉补做家用，未能得以保存，实属遗憾。但是，随着我的成长，我家父亲小书架顶层，放上了国际流行病学学会寄给我的双月刊，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的《国际流行病学杂志》，数年后，大有一层摆不下之势。父亲若天上有知，他会理解我这不足挂齿的回馈，为人子者，当需继续耕耘。

原创 图片源自网络

2021年2月16

辛丑牛年正月初五

2022年2月4日、2月5日

壬寅虎年正月初四立春、初五

作者: 張念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