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岁月60

东方博毅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自恢复高考以来,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那一座座曾经被读书无用论浸染,遭遇过造反的中学校,都变得门庭若市,开办了场场爆满,一位难求的高考复习班,那一间间硕大的教室里,一时人满为患,成了无数追梦者心中的殿堂。我跟杨长远去某些学校,听过补习班课程后,总觉得效率较低,不如自学来得爽快,加上自感在城里很难静下心来,找到自己应有的位置。一九七八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三月中下旬,我俩结伴离开重庆,回到了丰都双路场上,住进人去楼空的知青点,在没有任何外界干扰的环境中,不食人间烟火般,夜以继日,埋头于书堆,互帮互学;在理想与信念的支撑下,在类似于全封闭复习的单调生活中,度过了整整四个月。那段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日子,每天都被计划安排左右,总让人感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过得实在太快,从早到晚我们都在刻苦钻研,解惑答题,归总纳结,非常勤奋努力,根本无睱顾及其它。长远回忆说:吃饭问题最让我俩恼火,除了要占用很多时间,去生火做饭收拾洗涮之外,经常还要步行好几公里,到双路区粮站去买米,对惜时如金的我们来说,这完全是一种浪费;平时我们只有粗茶淡饭咸菜果腹,隔许久才会去供销社,买一个不需票证供应的红烧猪肉或午餐肉罐头,加进大量土豆或其它蔬菜里来改善伙食,往往做一次饭要吃好几顿。</span></p> 偷斩一只鸡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记得那是六月底或者七月初的某一天下午,我和杨长远发现,晚上除了还有些米和打碎的干包谷粒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弄来吃的东西了,看看天色还早,我建议去我队上自留地里看看,或许还能从那里弄点蔬菜回来。我俩一人背着一个背篼,来到前进二队我的自留地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西山,看着不知谁帮忙种的各种蔬菜,着实让我俩高兴了一阵子,在漫天彩霞中,我们一人摘了满满一背篼茄子、豇豆、四季豆、黄瓜、西红柿、毛豆、莴笋、藤菜、葱蒜、苦瓜、丝瓜等时令蔬菜,收获满满地回到双路知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进屋打开电灯,第一时间我就发现,在正对大门的方桌阴影下,躲藏着一只不知何时,自已送上门来的大公鸡,我跟长远会心一笑,放下背篼,关上大门,做了一个别出声的动作,悄悄来到桌子旁,一把抓住因夜盲,而一动不动的鸡脖子,将其按在莱板上,杨长远配合默契地手起刀落,没容它发出任何叫声,就干净利落地,将其宰杀。第二天早上,养鸡邻居发现了粪坑里漂浮起来的鸡毛,肯定猜到了是谁干的,她的指桑骂槐,把我和长远从睡梦中吵醒,我俩闻之捂着嘴捧着腹大笑不止,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是我当知青以来唯一的一次偷鸡,为减轻负债感,我在心里自我安慰说:是它自己找上门来的,与我和长远毫无关系。对那一顿有鸡肉锦上添花的丰盛晚餐,我和长远至今记忆犹新,我一直觉得这是上苍的恩赐,让我们在最需要补充营养时,送给我俩的特殊礼物。今天我必须对它的主人说:当年对不住了,感恩!</span></p> 第二次高考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一九七八年的高考,可谓真正意义上的全国统一考试,无论天南地北,城市乡村,全中国的高考时间和考试科目安排,试卷和试题都实现了完全统一,并事先公布了全国重点和非重点大学名录,以及专业设置和招生计划名额,让所有考生都知道了按重点、非重点、大专的排列,分批次录取的考录程序;最大的改进是:各地要在公布了录取分数线,以及考试成绩以后,考生们方能根据自己取得的成绩和正确判断,填写报考学校及专业志愿;避免了无的放矢,眼高手低,盲目选择,甚至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弊端。文科和理科考生除外语成绩仍作参考外,所有考生都必须参加语文、政治、数学这三门基础课程的考试,文科生需分别加试历史和地理,理科生需分别增考物理和化学;还将一九七七年冬季第一次考试时,按四科计分的方式,改成了五门课程,均按百分制计分,让整个考录过程一目了然,公平公正公开,完全处于阳光下运行,令所有人心悦诚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经过几个月较为充分的复习准备,我和杨长远于一九七八年七月十八日凌晨,早早起床,去乡场上的小食店吃过早餐后,怀揣户口簿,带着简单的换洗衣物和笔记本等资料,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迎着江风吹送过来的阵阵稻谷清香,提前两天,满怀信心地踏上了再次应考的征程。终于走出这关闭了数月的小屋,举头天高云淡,放眼豁然开朗,沿途四野金黄,处处生机盎然,让我俩重新感受到了自然的活力,以及体内血脉仍在蓬蓬勃勃地奔涌,不由得从心灵深处,生发出了洞中仅数日,世上已千年的感慨;越过山丘,渡过龙河,跨过长江,仿佛修行闭关之人,重新返回到俗世人间。数月未进的丰都县城,洒满灿烂阳光,县委招待所里住满了前来应试的知识青年;我俩安顿好后,先到县教育局排队领取了准考证,再去设在丰都中学的城关镇考场,按编号找到了自已准考证上的座位,我的编号是涪丰4008。</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从七月二十日早上七点半政治考试开始,到七月二十二日下午五点结束,在三天时间里,我们分上下午,考完了包括英语在内的六门课程,我发现自己除在时事政治和数学答题中,因复习时有遗漏,没能完整做完试题以外,其余几科考试,都发挥得比较正常,及格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以前常听同学说:几何几何,叉叉角角,老师难教,学生难学,但在这次复习考试中,我对平面解析几何,以及物理化学的基础知识,掌握得还比较好,几乎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自我感觉几个月来的努力,应该没有白费,但最终结果究竟如何,心里仍有些忐忑。长远兄在考试那几天,显得有些紧张,考试结束后就告诉我,可能整体发挥得不太好,心里完全没底;依几个月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努力和付出,一点也不比我少,在我俩互帮互学中,我发现他的基础理论知识,掌握得也比较全面,如果发挥正常,他一定不会比我考得差,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只能安慰他:不能失去信心,一切皆有可能。七月二十二日下午,考完英语以后,我和长远就去了周明家,几个月后再次重逢,大家都显得非常兴奋,得知他发挥正常,亦为他感到高兴,但遗憾的是:不管他的考试结果怎样,按规定也只能报考师范院校的体育专业;家里二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给了我们充分肯定和赞扬,衷心祝愿我们心想事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回乡去等待的那些日子比较难熬,每天都要到公社去打探消息,加上刘国强等大部分知青,事实上已经离开了农村,因此只有我跟长远,常在双路场上碰面闲聊,在无所事事中,期盼着那不知究竟如何的结果,耐心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通知。由于生存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去掉了紧箍咒的知青们,变得万事不求人,与当地干部、农民和场镇居民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深刻而微妙的变化,从公社到大队生产队,再无人来管知青,至于他们干不干农活,呆在什么地方,也没见有人来过问。八月下旬,我们终于在公社告示栏中,看到了高考上榜人员的喜报,整个双路公社,只有我和万德蓉榜上有名。记得当年四川省的大学最低录取分数线,理科为二百六十分,文科为二百七十五分,不算外语我总分考了三百二十八分,上重点大学应该不是问题。当天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我,在双路邮电所,给家里拍了一封加急电报,再到知青点找到杨长远,给沮丧的他说了一番安慰和鼓励的话,就赶去县城参加体检,得知周明也上了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第二天我去县教育局填报高考自愿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可选择五个学校十个专业的自愿表格里,只重复填写了重庆建筑工程学院这一所大学,专业志愿也只填报了建筑系的两个专业:建筑学与七八年才恢复的城市规划;随后又按通知,参加了建筑系特别要求的美术加试,没想到周明的父亲周邦达和向亚仙老师,居然都是监考官。九月中下旬的某一天,当我在双路公社邮电所,终于盼来了在信封上,印有红色字体的重庆建筑工程学院,用牛皮纸做成的专用信件时,以为自己的所有愿望都得以实现,欣喜之际不觉已热泪盈眶,打开信封才知道,录取我的并非建筑系,而是志愿中没有填报的道桥系公路工程专业,当时的我真的有些泄气,打算放弃不去,来年再考,后来去县教育局了解到,七七级弃考不追究,如果七八年不服从学校分配,将取消五年考试资格,在万般无奈中,只好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决定去学与美术关系不大的道桥专业。多年以后我才庆幸和明白,这是上苍对我的眷顾,当今这个时代,中国的建筑学和城市规划专业,与艺术和美术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一九七七年和七八年两次高考,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三年,它留在我们这代人,特别是下乡知青心中的记忆是永恒的。七八年川汉公路宣传队的好友周明,被西南师范学院体育系录取,还没收到正式录取通知书,就被学校电报通知提前入校,代表重庆市北碚区参加了市运会,获得重庆市田径运动会十项全能比赛冠军,然后又代表重庆市,参加省运会,获得全能比赛第三名;余晓灵放弃数学考试,以缺一科的文科总分,仍然被涪陵师范学院中文专业录取;陈志平七七年考文科,本已得到涪陵师范录取通知书,七八年改考理工科,数理化考得不夠理想,总分距录取线,少了三十分,而未被录取,让人抱憾不已;余勤参加七七年高考后,接到丰都师范数化大专班录取通知书,开学时没去报到,打算七八年重考,但其在丰都中学任教的父亲,却接到县教育局电话,要他协助解决本县中学师资短缺问题,督促余勤前去就读,否则五年之内不准他再考,并停发了他父亲的工资,两个多月的对峙,其父拿不到钱养家,为了生活只得屈从。余勤在丰都师范寒窗苦读三年,毕业时却因学校办学条件不达标,最后只获得了中师的学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重庆二十一中高中班同学,除七七年已经去学医的黄萍和李红外,又有孔若飞考上了重庆大学电机系,毛果考上了重庆大学数学师资班,杨平考上了重庆建筑工程学院水港系,初中班同学宋小元考上了重庆医科大学;与我同公社打篮球的万德蓉,被成都体育学院运动系录取;重庆四十二中江老师的大儿子江渝被四川大学中文系录取,二儿子江潮被重庆建筑工程学院水港系录取,小女儿江汀被重庆建筑工程学院建筑系录取,成就了一家三兄妹同时上大学的传奇;綦江古剑山上的知青朱敏,文科考了二百六十八分,数学考了一分,虽然语文、政治、历史和地理都及格了,但总分被数学彻底拉垮,最终以七分的差距,改写了人生轨迹,一九七八年底,他当兵离开农村,上越南前线打仗,在尖刀班的五天五夜里九死一生,转业后回到了山城重庆,后来陪朋友去北京考中央戏剧学院,没想到朋友没考上,他却被导演系录取;与朱敏是中学同学的我堂弟周长春,那时已在亨达利钟表行工作,第一天考试进场时才发现,准考证被忘在了家里,缺考一科的他,从此与大学校门失之交臂;当年其父是重庆招办主任的陈费加,参加了一九七八年高考,差三分上录取分数线,数学也只考了一分,不得不与大学梦擦肩而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一九七八年我离开双路公社后,杨长远到公社完中做了一学期代课老师,同时和学校的李韦力老师,一起继续复习,一九七九年再考,虽然上线了,但最后依然落榜,后来与在校生越来越难的竞争中,又考了两次,上线了一次,然而命中注定,依然又再次落榜;一九八一年,他回到重庆,先去五一技校读了两年书,后分配到重庆三十中教导处工作,一九八五年,他开始自修西南政法学院法律专业,至一九八八年毕业,终于圆了他的大学梦,如今虽已从三十中退休,却接受反聘,还在为教育事业发展努力工作。那些年,有无数像杨长远那样的知青和城市待业青年,通过职大、夜大、电大、自修等各种途径,最终实现了自己的大学梦,铸成了中国改革开放的中坚力量。一九七六年,双路公社推荐去西农上大学的秦华生,作为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一九七九年元月毕业后,按社来社去政策,回到了丰都县,在双路区农机站任机务长,主持安装了镇上的自来水。同年六月,他在没时间复习的情况下,参加了一九七九年文科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被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一九八三年毕业留校教授中文系写作课,一九八五年考入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一九八八年毕业后留京工作,成就斐然。回首往事,我们那一代人中有无数的求索者,当年他们那些充满艰辛的求索之路,以及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和动人故事,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离开前进二队那天早上,我煮了十几个从自留地里,刚摘下的新鲜玉米作早餐和路上的零食;离开那间呆了一年多的土房时,大院里的几位邻居,前来给我送行,我除了把那张从四九三队带来的柏木床,拆卸带走了以外,其余的家当和衣物用品等等,都留给了对我关爱有加,用手扶拖拉机,送我去县城的秦大队长和邻居们。那天傍晚,在绚丽多姿的彩霞中,我碰巧又登上了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三日,第一次下乡时乘坐的那艘东方红三十八号客轮,告别了把我从不识愁滋味的懵懂少年,变成历尽艰辛,饱尝疾苦青年的第二故乡;当暮色中的名山和那灯火阑珊的小城,在我视线中渐渐消失的时候,我满是喜悦的心中,却莫名地陡增了一丝惆怅,那刚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恍然如梦似幻,带着伤痛与酸楚,随风飘散在大江的暗夜中,只留下无尽的乡愁,永存心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一九七八年十月,正当秋叶撒满校园时,我与考上重庆大学的高中同学孔若飞相约,一起来到沙坪坝,先到重庆建筑工程学院新生报名处,办完了我的入学手续以后,在先到同学的带领下,来到学生宿舍,放下行李,参观校园,然后再陪他到一路之隔的重庆大学去,完成了他的入学程序。从那一天起,我和他与千千万万个知识青年,走进了神圣如殿堂的大学校园,从终点重新回到起点,开始了三年前,我们就应该拥有的大学生活。一九七八年,全国有六百一十万人参加高考,原计划招收二十九点三万,经扩招十一万总共录取了四十万人,录取率仅为百分之六点六。有人说:这是一个多数人经历过上山下乡磨炼的群体,是一个历经艰辛,终于得到改变命运机会的幸运群体,是一个经历最激烈的高考竞争,脱颖而出的群体,是大浪淘沙后,一个特色鲜明的群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在那个所有梦想都可能成真的特殊年代,最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入校加入校文工团后,文工团里建筑系的老师偶然看到我的画后,充满疑惑的问我为什么不报考建筑学,并主动到系里去争取,想把我从道桥系转到建筑系去学习,但此时教育部刚有文件规定,禁止在校生转专业的行为再次发生,让我又一次失去了实现理想的时机;更没料到的是:我大学毕业后,在重庆市设计院市政室已安心工作时,因单位需要,竟又重新获得了带薪学习建筑学的机会,命运带我绕了一个大圈后,又重新让建筑学和建筑师,这与我有不解之缘的专业和称呼,成了伴随我终身的职业,还让我在建筑学院教书育人,甚至成为了建筑学院院长。当年邓小平曾经说过:再过二十年,中国社会的臂膀和脊梁,就会是这一批通过高考进入大学学习的年轻人。诚如斯言,我们正当其时,有幸成为了这个大时代,最为幸运的弄潮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2022年2月11日于重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文中图片除本人旧照以外,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本文作者】笔名博毅,越人后代,祖籍宁波,生于重庆,理工男,教授级高级建筑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毕业于重庆建筑工程学院道桥系和建筑系;现任世界华人建筑师协会理事,地域建筑学术委员会主任委员,山地建筑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重庆大学城市科技学院建筑学院名誉院长;重庆交通大学客座教授;重庆市规划学会历史文化名城专业委员会委员;曾担任过重庆市设计院副总建筑师,海南分院副院长,第二建筑设计所所长。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重庆建筑设计股份有限公司(中国西部设计院)总经理、总建筑师,周毅工作室主任;重庆建筑工程设计院有限责任公司副院长,执行总建筑师,董事,兼三分院院长,其间兼任重庆大学城市科技学院建筑学院院长近八年;退休前任重庆同和建筑设计事务所董事长,总建筑师。从业三十多年来,担任总设计师和项目设计主持人,亲自完成过近两百来项复杂且具有重大影响的重点项目设计,曾获得过詹天佑奖、鲁班奖、城市标志性建筑设计奖、世界华人建筑师设计奖等奖项,撰写和发表了《吊脚楼,一座城市的故事》、《大型国际会展中心设计初探》、《关于加快调整和完善重庆市旅游发展总体规划的思考》、《感悟山水文化》等学术论文。退休后加入重庆某合唱团,除了唱歌、排练、比赛以外,旅行、摄影、写作、做家务、从零开始学弹钢琴…,忙得不亦乐乎!</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