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感怀(五绝一首)

六石居士

<p class="ql-block">立春(五言绝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在高台立,</p><p class="ql-block"> 台高好接春。</p><p class="ql-block">  接春阳复美,</p><p class="ql-block">  阳复地天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石居士詹石窗写于故里童蒙斋</p><p class="ql-block">岁次壬寅立春日</p> <p class="ql-block">值此壬寅立春之际,谨录旧作《春节礼俗及其文化精神》(原载《光明日报》),与诸位朋友分享。(开泰图,系福建省柘荣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制作的剪纸艺术)</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春节礼俗及其文化精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詹石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作为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春节”向来颇受关注。自改革开放以来,报刊杂志每年几乎都会发表许多关于“春节”的文章,有的描述其过程,有的介绍其礼仪,有的探讨其影响,角度不同,内容多样。这些文章为人们了解“春节”境况,提供了帮助,扩展了视野。然而,“春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它是如何演变的?其文化精神又如何把握?这些问题依然有待深入探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春节”由来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节”一词,最早见于汉代扬雄撰、晋代范望注的《太玄经》卷一之《差》的注文中。其略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行属于火,谓之差者,立春节,帝出于东,阳气用事,群生雍容,在于地中,差次而出,故谓之差。差之,初一日入危宿十六度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中的“行”指的是“五行”,其言“行属于火”,即五行轮值于“火”,而“差”则是扬雄《太玄经》构成部分的特有名称。《太玄》以浑天说为基础,遵循《易经》的象数思维与《道德经》的宇宙观,以“一、二、三”错综于“方、州、部、家”四大系列,形成了“八十一首”(每首对应于《易经》一卦),每首“九赞”,共计“七百二十九赞”(对应于《易经》的“三百八十四爻”)。所言“差”,居于全书第十一,其首辞云:“气蠢辟于东帝,由群雍物,差其容。”所谓“气”就是物候节气。“蠢辟”形容真气正如土中之虫,蠢蠢欲动,逐渐开辟。这种真气是由东部开始的,由东方之帝管辖,所以说“气蠢辟于东帝”。随着时节的来到,万物聚气于土中,依次化生,这就叫做“由群雍物”。其中的“雍”是“舒展”的意思,谓万物静寂而动,缓缓出土,形成了先后次第,形状有别,所以叫做“差其容”。晋代范望对扬雄所作的“首辞”进行诠释,他讲的“春节”,既属辞“帝出于东”,可知用的是“夏历”,以正月建“寅”,而与“周历”正月建“子”不同。当然,应该注意的是:范望所谓“春节”还不是我们今天作为一年开始的正月初一,而是“二十四节气”的“立春”这个节气。由于这个节气标志着阳气由弱而强、由衰而盛的转折,古人特别重视,而后延展开来,形成了系统的历法礼仪。</p><p class="ql-block"> 关于“月正”问题,史上有不同描述。汉代孔安国传、唐代孔颖达疏的《尚书注疏》卷三记载了三国时期王肃的看法,他认为:“殷周改正,易民视听,自夏已上,皆以建寅为正。”意思是讲,殷、周改了历法,只是为了让人们一新耳目,其实在夏朝以前都以正月建寅。王肃所谓夏朝以前,到底可以推到什么时代?孔颖达等经学家们推到了尧舜;但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有言:黄帝乃“顺天地之纪”,《史记正义》进一步说“顺天地阴阳四时之纪”。根据《尚书·洪范》的解释,“纪”有五项内容,这就是:岁、月、日、星辰、历数。《洪范》篇讲的“历数”就是历法,具体而言即推算岁时节气的次序。如何推算?从现有史料看,也就是通过天干、地支的组合,来标识年月日时。张守节《史记正义》尚称,“黄帝受神筴,命大挠造甲子,容成造历”。由此可见,以天干、地支为组合元素的历法模式产生于黄帝时代是有案可稽的。既然如此,也就有了每年的“元日”或“岁旦”。尽管我们难于知晓黄帝时期如何命名岁首,但那个时代创造的历法模式却为后来的“春节”礼俗奠定了基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春节礼俗及其演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关于“春节”的礼俗,无论是经典文献,还是地方志书,都有大量记载。如《吕氏春秋》卷一《孟春纪》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立春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乃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令,行庆施惠,下及兆民。庆赐遂行,无有不当。乃命太史守典奉法,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宿离不忒,无失经纪,以初为常。是月也,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措之,参于保介之御间;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田,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大夫九推。反执爵于太寝,三公、九卿、诸侯、大夫,皆御命曰劳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段话主要讲了三件事:</p><p class="ql-block"> 第一,在“立春”的节气,天子亲自率领朝廷要员,到京畿东郊去举行“迎春”的祭典。参加祭典的官员既有资格最老的司马、司徒、司空“三公”,也包括九卿、诸侯、大夫一干人等;东郊祭祀完毕,天子赏赐参加祭祀典礼的官员,发布蕴含阳德与柔和精神的指令,广泛布施,惠及百姓。</p><p class="ql-block"> 第二,诏命太史官保管好文献经籍,制定历法。要求太史官仰观天象,明了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使历法的制定准确无误,让星象位置与运行周期的记录成为往后的遵循。</p><p class="ql-block"> 第三,在正月元日,举行开春的“籍田”典礼。其目的是祈求上帝赐予五谷丰登。具体做法是:选择这一天十二时辰中的良辰,由天子亲自驾车载着耒耜之类耕作器具,到了示范田,然后率领朝廷命官,包括三公、九卿、诸侯、大夫都到场,开始“籍田”的礼仪,天子推动耒耜三次,三公推动耒耜五次,卿与诸侯以及大夫,则推动耒耜九次。举行了“籍田”仪式之后,天子率众回到太寝祖庙,赐酒予众官,开怀畅饮。从其叙述的语境来看,“立春”可能是前一年的十二月,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元日,朝廷举行了一系列的典礼活动。</p><p class="ql-block"> 《吕氏春秋》上述记载的是先秦以前的情况,反映了上古社会对农耕的高度重视。秦汉以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变迁,古老的“籍田”仪式逐渐淡化,而“岁旦”之日的礼仪则不断增加新内容。尤其是从汉代开始,岁旦节庆便逐渐加重了道教的文化色彩。南北朝时宗懔撰《荆楚岁时记》称:正月一日,“先于庭前爆竹,以辟山臊恶;帖画鸡或斵镂五采及土鸡于户上,造桃板着户,谓之仙木;绘二神贴户左右,左神荼,右郁垒,俗谓之门神。”唐代的韩鄂撰《四时纂要》卷一也有类似记载,其中所谓“爆竹”,首见于《神异经》,该书旧题东方朔撰,此人被道教列入仙谱,《列仙传》《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均有东方朔之传,故其书所言“爆竹”当出自道教。至于“桃板”画神荼、郁垒,渊源亦甚古。《庄子·渔父》谓:“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这说明,以“桃枝”避鬼驱邪,早流行于先秦。至道教勃兴,桃木衍生为桃板,于板上或书符字,或画神荼、郁垒神仙像,早期道经《黄帝书》以及《元始上真众仙记》等均有描述。随着爆竹声的传递,道教的桃符逐渐演变为书写祝语的楹联,成为先民们过年时避凶迎祥的象征。在桃符、爆竹流行的过程中,道教承袭于远古的灶神信仰、玉皇大帝信仰以及体现“天地水”崇拜的“三官信仰”也在民间社会扎根。于是,过年前的“送灶神”、过年后的“迎灶神”“接财神”、正月初九的“天公节”,以及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便打上了深深的道教文化烙印。因为汉代以来的“灶神”,被道教奉为“司命灶君”,主管着家家户户的命籍,攸关生死存亡;道教的玉皇大帝成为正月初九“天公节”仪典中的主要祭拜对象,作为春节仪典尾声的“元宵节”同时也是道教祭拜“三官大帝”的上元节。</p><p class="ql-block"> 种种迹象表明:“春节”礼俗不仅经过了漫长历程,而且包含着复杂的内涵。惟有深入其中,进行细细品味,方可领悟其奥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春节礼俗的文化精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何看待春节礼俗?站在不同角度、不同立场,将会有不同的认知。当我们回归历史的时候,就会发现:古老的春节礼俗蕴含着深邃的文化精神。概括起来,主要有如下方面:</p><p class="ql-block"> 第一,感恩精神。远古时代,天子为什么要牺牲宝贵的休息时间,率领百官跑到郊外去祭拜天地呢?那是因为天地生养万物,人通过汲取万物滋养而生存,不能忘了根本。天地就是衣食父母,在岁首举行郊祭,就是要像儿女报答父母养育之恩那样报答天地的恩情。</p><p class="ql-block"> 第二,全生精神。针对岁旦的郊祭礼仪,《吕氏春秋·本生》说:“天子之动也,以全天为故者也。”意思是讲:天子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保全天生的各种存在物,包括动物、植物。为此,朝廷颁示了各种保护措施,包括“无竭川泽,无漉陂池,无焚山林”。这就是说:不要竭泽而渔,也不能滥用水资源,更不可以焚烧山林。从这个角度看,上古时期的岁旦郊祭,实际上是保护生态的一种宣示,也是一种符号象征。</p><p class="ql-block">第三,表率精神。上古时期,天子之所以要在元日“祈谷于上帝”,是因为从元日开始,意味着春天的到来,“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繁动”(《吕氏春秋·正月纪》),正是谷物播种的好时机,天子躬亲,扶犁而耕作,为天下作出表率,激励老百姓辛勤耕作。</p><p class="ql-block"> 第四,安康精神。所谓“安康”就是平安健康。从生存角度讲,“平安健康”是人类的第一需要,我们的先民对此不仅有足够的认识,而且付诸行动。《吕氏春秋》所讲的“无失经纪,以初为常”,就是要通过观察,了解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四季变化的节奏,以便有所遵循。其目的就是为了平安而健康地生活。汉代以来,具有浓重道教文化色彩的燃爆竹、置桃符、画门神、贴春联,虽然比较神秘,但在本质上乃是远古先民平安健康渴望的继续,故而,其各种举动已具备了符号象征的意味。</p><p class="ql-block"> 第五,反省精神。自上古所形成的祭祀礼俗,便伴随着先民们的自我反省。古人在祭祀的时候,要检讨以往的行为,若有过失,就得纠正,上自天子,下至百姓,都是如此。这种反省精神被汉代以来的道教所继承和发挥。例如《太上灵宝补谢灶王经》说司命灶君“普知人间之事,每月朔日,记人造诸善恶,及其功德,录其轻重,夜半奏上天曹,定其簿书”,意思是说:灶王时刻监察一家命口的善恶举动,故而祭灶就是要懂得忏悔,明白是非功过,多做好事,不做坏事。</p><p class="ql-block"> 我国春节礼俗的文化精神是丰富多样的,以上所介绍的仅是其中比较重要的方面。这些文化精神对于当代社会的人格完善、环境保护、国家治理依然具有现实意义。(本文原载《2019年1月30日《光明日报》,人民网、光明网丶新华网丶中国网等有转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