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系列故事十三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回说到,从俘虏的嘴中得知,日军骑兵小队埋伏在前进的大道两旁,如何破敌,父亲与八连长、指导员、一排长正在讨论。一排长说,昨天傍晚回来的时候,我仔细观测过两处地形,距此地大约二里路左右的路段,有一座狭窄的小桥,桥面宽度不过五尺,长度不过八尺。顺路向北,不到三丈,有一座更小的桥,而且破烂不堪,看来是年久失修,桥面宽度不过三尺,这是日军向我进攻,必经的第一个瓶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个瓶颈在该桥向北二十七丈左右处,也是一个狭窄的路况,宽度三尺左右。这两处瓶口好比两个山垭口,多股骑兵通过不便,必然减速,单路再怎么快,在我排火力排射的打击下,叫他有来无回。三十丈左右距离的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就是步兵的活靶子。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连长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打!就在这里打它狗日的小鬼子。距“垭口”三十丈至四十丈的地方,选择两处宽阔的预设阵地,可以把水性好的战士,安排在道路两边的田埂旁,利用田埂做掩体,来不及的,就在田埂上跪姿射击。大路正面前排三挺捷克,中排六名战士跪姿射击,后排十二名战士,分为两组立姿交替射击。第一梯队由一排长指挥,我在后面树叉上用望远镜观察,指挥掷弹筒轰击原地转圈的马匹。打!就这么打!二排组成第二梯队,在第二个地点继续阻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是标准的步兵打骑兵的阵地战法,王连长讲的很好,也很规范。父亲接着说,之前,我是在课堂上听过,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我方正在行进之中,准进攻状态,进入交战时刻,各排各班必须事先知道作战预案,及时占领有利地形,独自展开有力反击,不得延误战机。不过,即使如此的周密布置,他的前提条件是,必须在这两个瓶口处的前后位置,一旦失去了这两个有利地形,上述预案恐怕就是空谈。当然,真到了那一步,全体上下必须浴血奋战,拼死一搏,确保电台和指导员安全到达黄桥。指导员拍拍隆起的胸脯,肯定没问题。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预案终归还是预案,美中不足,全连火力不能同时有效发挥。父亲一边说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大家说,区区骑兵小队奈得了我何?土岗四周水田包围,日军来了,还不是我们的下酒菜,把刀子磨快,好杀马。父亲接着说,部队开拨之前,一排派出三名战士,化妆侦查,配上三匹快马,每一里路,间隔一匹马,遇有情况快速回来报告,说不定敌人已经撤走,剩给我们的只是一马平川。 不过,王连长还是要把道路遭遇战的预案同大家讲明白,即使没有这一战,这也是教育培训队伍的好教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到一个时辰,侦察兵骑马回来复命,距本地不到二十里的地方,道路开阔,小树林一片一片的,鬼子的骑兵已经撤走,地上的马粪蛋子还是暖和的。指导员一听拳击手掌,我的乖乖。父亲对王连长说,可以下命令出发了吧 。早已做好出发准备的各排战士,按先前队伍的顺序排列,从土岗上鱼贯而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部队距离目的地一步之遥的地界,王连长下令部队停止前进,重新集合排队,立正稍息,整理军容风纪,枪上肩,三路纵队,齐步开进。父亲和王连长、指导员三人骑在马上,父亲排在第一个。战士们扛着捷克、掷弹筒,端着花机关,远远望去 ,好生威武 。此时,父亲既控制马速,又略有所思,考虑电台密码的交接事项,交接完毕后,部队必须马上北撤归队,战场情况复杂,搞得不好,八路军连队就有可能被留在新四军的部队里,潜意识的奇怪想法不时涌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八连迈着矫健的步伐,喊着一二一的号子,进入镇子,指导员一声铁流两万五千里,预备一一唱,全队行进齐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铁流两万五千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苦斗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旦强虏寇边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慷慨悲歌上战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部队进入街道,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烧焦的木料味,尽管街面已经没有了明火,但满大街一片狼藉,不计其数的女军人,正在搬运打扫,清理街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突然,斜前冲蹦出一青春美貌面孔,跳起扫视了父亲的胸前的符号,两人目光凝聚的瞬间,她熟练的顺手抓住了缰绳,两脚也落在了地上,马也站住不走了。面对眼前突如其来一幕,大家全部没有思想准备,王连长见此状况,立刻开口下令立一一定。大姑娘对着父亲开口调侃道,小指挥员同志,你怎么不向营级阿姨们敬礼报告呢?父亲一时很尴尬,皮笑肉不笑的,举起右手向四周正在围过来的女军人们,致了三个点头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女军人们既没有回礼,也没有表示欢迎,甚至没有微笑,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这群洋八路。八连除自动武器以外,士兵们肩上扛的是清一色的K98, 上身系皮革双肩带的子弹盒皮带(丫带左右各二个子弹盒),胸前左右肩带上各自倒竖着,套扣着一枚长柄德式手榴弹。干部战士身着卡叽布军装,缀铜纽扣,首都宪兵的制式军装,只是颜色染的乱七八糟的,灰褐色的,蓝绿色的。士兵脚穿帆布胶底鞋打绑腿,干部穿高腰皮鞋,戴着带松紧扣的皮壳。父亲着斜纹布灰色军装,脚穿回力球鞋打绑腿。三个学员身着灰色洋布军装,脚穿布鞋打绑腿。倒是这三个学员的着装与新四军服装相接近。不是迎风招展的八路军军旗举在战士手中,这群女军人估计要喊交枪不杀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当大家陷入一片窘态之中,父亲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盯着的那位漂亮的姑娘问道,这里的最高首长是谁。美女一时间也像是如梦初醒,哦的一声,马上指向后面的一位老者,连忙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军政治部组织科的首长。父亲飞速下马,三步并两步,来到老者面前,报告,八路军第五纵队第三支队直属分队长孙藻勋向您报告,我部奉支队首长命令,正押运物资送往江北指挥部,报告完毕。老者面带笑容,欢迎欢迎!司令部就在前面,赶紧交接去吧。是!父亲一个敬礼,向后转,二步助跑,只见他双脚离地,身驱腾空而起,飞手抓住前鞍桥,双腿张开,跨坐在了鞍脊上,战马一声嘶呜,八连长徒步牵马,下达命令,全体都有!齐步一一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直到这个时候,新四军才喊出了欢迎的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指导员在马背上,高呼向英勇的新四军学习!全队跟着高呼。新四军又喊,向老大哥部队学习!就这样反反复复喊了几遍,直到队伍走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达江北指挥部,四周房屋残垣断壁,炮火覆盖的密度可见一斑。电讯室内,电台旁边放着手榴弹,发电员摇着发电机,身上还背着驳壳枪,腰间插着手榴弹,给人的感觉是,一股慷慨赴难的气概。父亲问搬运器材的学员,看见这场景有何感想,学员答道,随时准备与密码电台同归于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发现动静,正在监听的同志,抬头看见不少人正在码放箱子,臂章又是八路符号,于是放下耳机,起身自我介绍,我是江北指挥部电台分队长兼通讯参谋兼机要员,摇发电机的同志是通信排长,这次战斗我们打的很苦,基本上全员上阵,一个人要顶五六个人。幸亏老大哥在北面围魏救赵打的好,韩得勤的人马才收缩回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也赶忙自我介绍,我是八路军第五纵队第三支队直属分队长孙藻勋,奉支队首长命令,护送大功率电台两部,全套密码十本,电子管十根,及其它通讯器材五箱。请尽快安排人员开箱开机验收,密码签收,必须要有指挥部一级的干部签字,整个交接才能够完成。新四军的分队长说,不用交接了,你就留下来吧,说完一头倒在桌子上,埋头就睡了。再一看通讯排长,已经倒在地上打鼾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指挥部首长到来后,指导员在内室,这才解开了上衣,将裹胸布一圈圈解开,露出了里面的小衣服,并用剪刀剪开的小衣服,里面有一颗无柄手榴弹,两坨土布包袱。打开土布包袱,里面是一个油布包,打开油布包,里面又是一个土布包袱,再打开土布包袱,里面是一层牛皮纸包裹的小包,打开小包,里面是五本密电码。两坨包袱,里面共计十本密电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以前章回故事情节中,几次提到指导员,拍一拍隆起胸脯的秘密,就在于此。全队人马,只有父亲和指导员两人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我们问过父亲,你是专业干部,为什么不携带密电码。父亲平静的说,这是支队司令部瞒天过海的计划。因为指导员是红小鬼,政治上可靠,长期担任游击队员,交通员,侦查员。一江两岸三省,来去自如,在刀尖上跑了七八年,密码本放在他的身上,首长们放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经过物资交接签收,电台调试,等待指挥部首长签字,交接密码本,然后呼叫三局,呼出总部讯号,己到了下午,急于归建的父亲和指导员商量,是否连夜赶路北归。这个时候,父亲的心情是复杂的,赶夜路是有一定危险的,而且任务已完成,让战士们休息一夜是很有必要的。但凌晨出发,又恐怕夜长梦多,出啥幺蛾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指导员像是看出父亲的心思,主动去指挥部告辞。司令部的干部确实真心挽留,拨给了一些黄桥烧饼和鸭子、鱼等食物。然后说晚上行军不安全,大战之后,顽军可能还会有小的摩擦,尤其是日军,不愿意看见新四军在江北做大。另外,指挥部首长还想拉你们的公差。指导员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新四军干部一见这番表情,连忙解释道,不是扣留你们,一是司令部周边已经没有战斗连队,就拉你们一夜的公差。二是,明天你们北返的时候,顺便护送一位军政治部的干部。听见这么解释,指导员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完指导员的汇报后,父亲从公文包中取出电报稿纸,将次日出发的行程,和指导员介绍的情况等,公正书写了请示函稿文。命令通讯员将电报稿纸交学员宋世斌,并反复嘱咐,必须报经副参谋长以上首长签字,由指挥部发回支队司令部。除非首长请我们发报,我们才能发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了一番绕口令,大家全部听糊涂了。我们对父亲提出质疑,你自己直接上机,呼出三支分队,滴滴答答,三下五除二,要说的千言万语,弹指间就变成了密电码,两分钟不就完事了吗?父亲也不生气,那不行。签字交出去的电台,就是人家保密级别的用品,有纪律,有制度,外人是不能动用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黄桥烧饼黄又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黄黄烧饼慰劳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烧饼要用热火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军队要靠老百姓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同志们吃个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多打胜仗多缴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多打胜仗多缴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黄桥烧饼香又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香香烧饼传四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烧饼有名人人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新四军到处威名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开辟抗日根据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军民团结打东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军民团结打东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黄桥烧饼千万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千万烧饼上火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保卫黄桥总动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苏北换了新局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同志们加油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打打到东海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打打到东海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故事中,整个东进系列(八至十四集)计有七篇,源自于上面这首歌曲。当年,我家经常在荆州曲江路至关帝庙一带采买生活物品(现今御河路),其中有四家江苏黄桥烧饼摊位,一家江苏烤鸡摊位,这是我家常常光顾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家一边吃着烧饼,一边哼哼上面这首歌曲,一边瞧瞧父亲的表情,一边问,好吃吗?父亲说还可以,母亲也说好恰(吃)。我们问,以前吃过好多次吧?俩老说没吃过,我们大家心里都打着鼓,打鬼子难道不食人间烟火?父亲没吃过可能,母亲这么说,难以解释,烧饼不就是家乡的普通食品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事情你说也怪,经常吃烧饼,经常唱烧饼歌,还经常问。有一天,父亲一本正经的说,这哪是黄桥烧饼,这分明就是千层饼点心。黄桥烧饼有盐没油的,哪有这么好吃?还不如荆州本地的锅块,(八九十年代的荆州锅块已经放很多油了,现在的锅块不仅麻辣咸甜佐料五味俱全,而且放了不少的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大家非常诧异,追问父亲,您吃过黄桥烧饼。普通的烤饼子,正餐也吃,行军做干粮也吃,父亲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家还以为,那个时候黄桥烧饼就已广为流传,可父亲淡淡的说,我就是在黄桥本地吃的黄桥烧饼。大家追问到,解放后到妈家提亲?哪里,四零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父亲说,四零年在黄桥,大家急切追问,您参加了黄桥保卫战?“我军在外围,正同日军作战。”对于黄桥战役,一个个了如指掌,此时更感无尚光荣。大家高谈阔论,引经据典,这是以少胜多的战例。父亲心平气和的说:“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就是最好的战例了。”一盆冷水泼下来,一个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军五纵一万二千人,没有计算在内,死了一千多人,也没有计算在内。”(笔者注:是纵队的伤亡人数?还是支队的伤亡人数?未考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一个烧饼引发了东进全曲,书写了近十万字。功夫不负苦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接下来是东进谢幕二曲,也是东进的终结曲,将描述父亲人生中的蹉跎岁月。在笔者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将会继续整理回忆,考证相关数据,尽早推出,还给粉丝老铁一个坚强的父亲形象。欲知下回如何,敬请期待。</span></p> <p class="ql-block">音乐下载:延安老干部合唱团演奏《八路军军歌》 </p><p class="ql-block">历史照片: 笔者翻拍 </p><p class="ql-block">图片下载: 图片是征求过美友同意的。 诚挚感谢荆州工商银行退休干部丁安国同志的大力支持 </p><p class="ql-block">故事情节: 来自父亲早年口述 </p><p class="ql-block"> 仅以此篇隆重庆祝华东新四军军部重建八十一周年,缅怀父亲诞辰一百零一周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O二二年二月二日卧榻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