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韦若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取着空气里弥漫的烟酒味道，随意穿上未经准备的衣服，对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自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这个年，来得似乎有点快。

久违的几缕阳光穿破云层，吝啬地撒向大地，惊扰了寒冬的午后，丝丝缕缕柔弱的光束映照街边的花丛、树木，一派别开生面的装饰和打扮。如此景象，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借着新年的喜气，一花一草一木都颇具喧宾夺主的样子。

　　一样的市井异样的氛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尤在，只不过缺少了些许常日里的会心浅笑而步履匆匆。生活到底给了人们多大的压力，年节里，依旧疲于奔命，乐此不彼。

　　扑面的浓烈香水味令人窒息，杂糅的味道似乎在故弄玄虚，我微微皱眉，她的“盛装”实在“别有洞天”，粉墨登场，自命不凡。不由自主地选择离开，目光久驻于两个神情迥然不同的孩子，恍若点燃了这一片的喧哗和火热，一副天真的笑容宛若灿烂的鲜花给这火红的日子增添光彩；一脸聚精会神、丝毫不肯错过的模样，在精心挑选自己的心爱之物，为这压抑的午后凭添了生机与活力。

　　悬挂的橫幅上刻着祝福的话语，彼此间嬉闹着说恭喜、道祝福，可是，轻启朱唇，干言万语哽咽在心底，再也无法找出暖心的问候。回到家，手机荧幕泛着微光，短暂的旋律突兀响起，习惯性用手指滑过，面对那些华丽词语的群发祝语，向来我所钟爱的文字此时却冰冷如雪，毫无温度。我在想，如果把这千篇一律的文字化成萦绕耳边的熟悉噪音，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祝福都索然无味。

是时代的潮流蜕为牢城封锁住人心本来的纯真，还是我陈旧的思想早己脱离时代的轨迹变得虚无缥缈。

罢了，过好生命中第五十四个新年吧。

　　如我所想，家人们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宴席上没有谈天说地，没有推杯换盏，没有热闹非凡，两大桌大小老少却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中。此时此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真的不重要。

习惯性地坐在电视前，本想与家人们人共享春晚盛宴，可结果却让我讶异。

不约而同整齐地坐在堂屋，茶水瓜果未动几许。孩子们的双眼紧盯着手机屏幕，瞳孔里反射出五彩斑斓。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看来，那虚拟的页面比一家人其乐融融更令他们在乎，或许，真的是我被时代落下，成为独自回忆往日温暖岁月的流浪老汉。

　　不知不觉，零点已至。响彻云霄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站在门外，看天边刹那间的流光溢彩，纵使美轮美奂，却短暂得若过眼云烟，片刻之后即是沉寂与感叹。就像我们早已明白，年兽是个古老的传说，驱赶一年的愁苦辛酸。我们只是擅长把所有希望抑或憧憬寄托在美好的事物里，麻痹自己，然后继续奔波。

岁月的年轮周而复始地旋转，我们在感叹时间易逝的同时，失去了太多弥足珍贵的东西。更令我不解的是，我们没有丝毫感伤，反而乐于接受一切改变，渐渐地，生活开始浮躁，我们所向往的追求的，都敌不过时间，都在变。

寒风拂面，掠过耳畔，却也亲切，它携来一缕年味，仿佛在对我说，春天快到了。

　　最暖心的祝福莫过如此！无需华丽的词藻，仅凭朴实的心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