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编辑的故事之:我在七宝当编辑

上海心情故事

<h3><font color="#167efb">有些缘份天注定。譬如,我与七宝。<br>在我还住在梧桐区的时候,说起七宝,冬天的羊肉,夏天的赚绩(蟋蟀);外公喝的老酒,妈妈买的黄金瓜。那是个近郊富庶古镇,虽有“七件宝”,但对我而言,何其遥远。<br>但是,缘份来了,侬是躲不掉的。</font><br></h3> <h1><b>缘起:我在七宝当老师</b><br><br></h1><h3>第一次踏足七宝,是毕业实习。我和一帮同学来到七宝中学实习。我们每人领到一张月票卡,周一至周六,一帮人每天在校门口坐92路公交车,上车大喊一声“月票”,生怕卖票员耳朵聋了听不见。大家嘻嘻哈哈,很快七宝到了。<br>千年古镇七宝,孕育了名校七宝中学,当年七宝中学就是上海县一等一的名校,校园建筑古朴,林木葱郁。在教育还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代,能考上七宝中学的孩子,绝对是卓尔不凡、芝兰玉树,尤其是农家子弟,那就是鲤鱼即将跳龙门。<br>我来到高一某班担任见习班主任。第一天上班,我就被告知,班主任一早飞北京领奖去了(牛班的牛老师,获得了全国优秀教师奖),我成了真正的孩子王。实习期间,有两件事,至今印象深刻。其一,大家在电化教室看刚刚过去的1985年日本筑波世博会录像。我和同学们一起见到了一个胖乎乎的机器人(吉祥物),Ta睁着大大的眼睛,头顶的天线上挂着两颗小星星,机器人第一次闯进了我们的世界。眼花缭乱的世博会令我们兴奋无比,大家都有点“天降大任于斯也”的感觉,躬逢盛世,时不我待;其二,牛班酷酷的美女团支书,看了热播的美国电视连续剧《神探亨特》入了戏,立志要当“麦考尔警官”,高考时真的报考了天津廊坊的警察学院,梦想成真。1980年代,那真是个理想爆棚的时代。<br> 我这个“罗老师”的教师经历,除了七宝中学,后又走过小小的一段。实事上,当年学生称呼老师,还是叫“先生”的,譬如我,就是“罗先生”,还有学生叫我“小先生”,更有使坏的学生称我蓝精灵里的“乐乐老师”(不是夸我“开朗乐观”,而是损我是那只喜欢恶作剧的“乐乐”)。<br>当年“小先生”也有个梦想,那就是“教师证啊教师证,什么时候可以变成记者证”。一转眼,我的梦想也成真了。</h3><br> <h1><b></b></h1> <h3><p><b>缘不浅:我来七宝做专题</b></p><div><b><br></b></div>三年教师生涯后,我成了本埠画报的记者(编辑),在喜迎新世纪的曙光里,我两次采访七宝,做大专题报道。犹记得其中一个专题的标题是——“七宝生活秀”。蒲汇塘桥璀璨夜色的跨页大照片上方压着大大的这五个字,千年七宝在新世纪开始腾飞,一起腾飞的还有七宝的房地产。记得第一次采访时,镇领导陪着“小罗记者”参观刚刚修缮一新的古镇,典型的江南古镇格局,小桥流水,枕河人家。老街新铺,等着招租。站在这跨大桥上,远处的红瓦新楼已经崛起。镇领导热情地对我说:“小罗记者,七宝马上要繁华了,侬看这么好的房子,我们卖2800一平方,侬要,优惠,2400,可以吗?”我羡慕地轻轻摇摇头,低声说:“我没有钞票啊。”“哦,钞票没有,那商铺,可以先看看,弄两间?”领导幽幽地说。码字到此刻,我真要狠狠打一下脸。“领导,我房子买不起,商铺更买不起了。” “唉,侬听不懂啊,算了。不要后悔哦,当我没有讲过吧。”若干年后的今天,我只能像祥林嫂一样当个“我真后悔……”的复读机,真的肠子都悔青了。但是,“罗记者”要是成了“包租婆”,似乎——哪跟哪——也不对的。<br>算来,我与七宝有点“失之交臂”了,其实,七宝真的是我的福地。感谢七宝,感谢七宝的朋友,带给我好运。<br><br></h3> <h3></h3><h1><b>缘又临:我在七宝当编辑</b></h1><div><br></div>我的职业生涯起点在七宝,兜兜转转,又回七宝。2021年,七宝,我又来了。<br>“罗老师”后,我在梧桐区当记者(编辑),先是巨富长留园深处,后是绍兴路中华学艺社旧址。做杂志,编书,乐此不疲。梧桐树下,一个人,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那是要感谢上苍眷顾的,累和苦,又算神马呢。春节前,书法家刘小晴老师为本社题词“书海编舟”,书海编舟人,是天下最快乐的人。<h3><br><br></h3> <h3>刚搬到七宝出版园区上班,同事们天天在计算着不同上下班交通路线的走法,试图选择一条最省时间的路线,我也一样。最初,我坐地铁2号线换地铁10号线,从世纪公园起,过陆家嘴金融贸易区,穿越黄浦江,到“十里洋场”南京路,转10号线,过700年历史的豫园,迎“一大”会址新天地,转风花雪月 “霞飞路”、读书人的天堂上海图书馆、再交通大学,到虹桥古北、直接驶向终点站航华,出地铁站看灰机或起或降掠过一大片5A商务区楼顶。妥妥的一本《上海发展简史》。<br>走了两天,问题来了,10号线南京东路换乘路线很长,且三辆10号线列车,只有一辆终点站是航中路站,每每换乘时,我心跳加速,生怕错过了要再等10分钟。再者,上下班高峰的2号线,地铁的拥挤程度可用那年春晚姜昆老师说的相声来形容——“别挤了,再挤成相片了”。实际上,早高峰坐2号线地铁,我真希望自己能像相片一样“插”进去。<br>我在2号线上曾经与一名生坯扎足、犹如门神的“双肩包”中年男性“较量”过。“门神”把门,不让我上车,我硬生生地斜挤进去半个身子,等着“门神”稍稍开恩让一点点。“门神”怒目圆睁,紧急时刻,真的“洪荒之力”救了我,地铁门在我身后勉强关上了。只听见“门神”凶神恶煞般地吼道:“挤什么挤,听不懂啊。”我淡淡地、慢慢地吐出一串字:“真听不懂,我和你来自不同的星球,物种不一样。这里是地球,文明社会讲礼貌,我们是人类。你属于什么物种?”趁机再悄悄轧一轧,伸直一条腿。“门神”沉默了数十秒,突然爆发,“你什么意思!”车厢太挤,拳头拔不出来,骂人不知从哪句开口。“可怜”、“憋屈”的“门神”,被人骂还要脑经急转弯。<br></h3> <h3>见证“上海发展简史”的10号线看来不是我最佳交通方案。我又开始坐地铁2号线换9号线到七宝站下车。这一路,花木、塘桥,穿越黄浦江,陆家浜路、城隍庙、打浦桥、嘉善路、徐家汇、宜山路、漕河泾……直到七宝镇。妥妥地打开了一幅风俗长卷图——“上海生活秀”,活色生香、烟火气十足。出地铁,音乐声声,时急时缓,泉水叮咚,飞瀑湍急,那是天天早上上演的“七宝舞会” 。一帮阿姨爷叔,穿红戴绿,三步四步,恰恰探戈,舞得不亦乐乎。我出地铁闸机,即刻把手机调至静音,打开摄影功能,一路走,一路偷拍。秋阳逆光里,一对对舞伴拗着的造型颀长而富有韵味。有一次,一对跳着探戈的阿姨爷叔“趟啊趟着走,三步一寸两呀两回头”地突然定格在了“五步下腰,六步招手”这一招,阿姨的“青绿腰”和爷叔的“反手招”,这个精彩的瞬间留在了我的手机里,这是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决定瞬间的伟大时刻”,“在摄影中,最小的事物可以成为伟大的主题”。<br>七宝上班数周,我最后采取了上班9号线,下班10号线的路线。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活色生香的9号线,附近的饭店店名依次为:申阿婆本帮菜、王阿姨烧烤、徐记羊肉馆、淮南牛肉面、河南胡辣汤……打折商店高喊“三元折扣”;而国际商务区的10号线,附近的饭店店名为:鲻空海、醉辉煌、忠奕天鸿、犇逸、金城思伯湖……打折商店名“生活折学”。前者一目了然,后者云里雾里,犹如两个世界。<br>有一天,我突然“开悟”了,原来我的工作生活,“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早上精神抖擞,从“烟火气”里穿出;晚上疲惫倦怠,从“水晶宫”里出走。我想起来刚当记者(编辑)那些年,社会上最吃香的是CBD里的白领金领,他们到处都是手里端着咖啡,讲着英语,谈着千万级合同的职场精英。记得有次认识一个“白骨精”,她自我介绍名“Treacy”(崔西),可怜我的英语口语搁置太久,一边满脸堆笑,一边默默操练一下“Treacy”,那一操练,吓出一身冷汗,我竟然默读出“屈西”,那是沪语里非常不礼貌的骂人话,一旦“屈西”出口,不但会令对方恼羞成怒,而且自己也不可原谅自己的粗俗。我机智地先抑后扬、虚情假意地招呼着,“崔—西老师”。从此我明白,桥归桥,路归路,我就是巨富长的“无知少女”,不是CBD的“白骨精”。那一口流利的英语,就是我水桶最短的那块板。<br><br></h3> <h3>2021年,命运把我这个梧桐区的“无知少女”,变成了七宝国际商务园区里的“白骨精”。我的职业生涯,犹如11路环城无轨电车,始于七宝,终于七宝。当老师,桃李没几颗;当编辑,所编的期刊图书,虽然可以等几身,但真正满意的不及等腰。我一直以为自己在续写“锦绣文章”,后来发现,“白骨精”要变成“太上老君”了,老而弥“贱”,老而不中用,身上还背着一部《本草纲目》,笨,糟,戆,木。后浪推前浪,前浪要知趣。再冲浪,免了吧,滩上晒晒太阳,望望野眼吧。 但我,骨子里,依然是个编舟人,再在书海里游一游,向后浪挥挥手,可以伐。<br>  启航于七宝,归航于七宝,我要感恩七宝。<br>七宝有“七宝”,此生,我也有“七宝”——知足常乐学无涯。<b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