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妈妈的心路

凝舒

（一） 2022年1月29日 28号回湘，最大的心愿是陪老妈过个好年，为她庆贺92岁生日。妈爱吃我包的饺子，计划为她多包点饺子放在冰箱里，想吃了就煮…… 可路途中得知妈病重住院，我的心一沉，总有种不是很好的感觉，昨日下午到郴后直奔医院，看到妈脸色紫红紧红，身上贴满了仪器磁贴，鼻子里插着输氧管，那病弱的样子看了让我的心阵阵绞痛，我奔到妈病床前，流着泪小声的叫着“妈””妈我回来了”，连着叫了几声后，妈微弱的睁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微微弱弱的含混的声音说“元元回来了”我握着妈的手，不想让妈看见我流泪，连连点头说”妈，是我，我回来了”。妈又闭上眼睛，我看见了她眼角的泪水，我轻轻的为妈擦去泪水，问了妈的病情后，我的心里越发忐忑不安，”心脏衰竭，胸腔积液，肺炎”，我知道这都是老年人最怕的病，医生说很严重，要进重症监护室，我们几个人商量后，怕妈进去后见不到儿女，老人家心里压力会更大，会更着急抑或增加恐惧感，最后决定暂且先不进重症监护室，由我来陪护妈。 给妈喂水喂饭喂药，是件比较艰难的事情，妈吃一小口粥，要象哄孩子式的哄她，她才张开嘴，我只能鼓励她，一次只能吃三两勺，就吃不下去了。妈不能翻身，给她擦身翻身擦爽身粉换尿不湿都需要技巧和力气，因过年，医院已没有护工，我只能一个人自己动手，还好个人体质不错，所以，也没感觉到太累。话说回来，即使是累也是应该的，伺候自己的妈天经地义。 医生交待要注意她的神志，这一整天我在认真观察妈，好在妈妈神志还清楚，但有时也会糊涂，今天中午，妈说”我看你爸来了，你们说什么了”，那一下，我心一沉，知道妈又糊涂了。唉！我的妈妈呀……。 今天，妈的病情似乎比昨日有所好转。妈这场大病，让我不得不反思，等我老了病了怎么办？等我到了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那一天，又怎么办……？ 一个所有老年朋友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另外，从妈的身上我感觉到老年人有一种对生命的恐慌感，也许这是很多进入老年年龄段的人常见的心理状态吧。如何正确看待生老病死这一自然规律，让我们具备一种乐观豁达的人生观，意气风发的走在慢慢变老的路上，或许是我们对自己生命最佳选择。 （二） 2022年1月30日 今年的农历没有十二月三十，明天是2022年1月31日，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这么说，明天意味着是除夕了，也是过大年了。往年在老家过年都是喜喜庆庆的，做一大桌美味佳肴，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这一天，我们全家还有个重头戏，就是给妈祝寿。妈是年三十的生日，我有时会调侃妈和妈开玩笑说”妈，你就不能提前或推迟几天出来吗？本来可以收两个大红包的，过年一个，生日一个，现在可好只收一个，多亏呀”妈就说“你姥姥心疼你们，舍不得让你们多花钱”，全家人听到这里都会开怀大笑，然后，一个个给妈递红包，送祝福，几乎年年都是那句话：“妈生日快乐！新年吉祥”。妈也会给晚辈一人一个红包，送上她的祝福语，“祝你们生活幸福，步步高升”。就这样全家人热热闹闹的送走旧年往事如烟，迎来新年一年又一年……。 而今年过年让我心里没有一丝丝的高兴，妈病重住院了，这个年我要陪妈在医院里渡过了。病，大病，突然而至的病，使我与家人紧张、恐俱、措手不及。 人生不易，灾难疾病，都是一个坎，每个人都没办法逃避的现实。 我理了理思绪，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积极治疗，切莫草木皆兵。“百年换满城”，人迟早要离开这个不想离开的世界。我又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妈得病不过是把模糊的信号明晰化了，无需胆战心惊、惊慌失措。但是，另一个情绪又在催化着我，妈的病痛也同引起我心痛，我的心情很是压抑沉重，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妈早日康复，不要再受病痛的折磨。 妈明天92岁了，亲爱的妈妈要在病房渡过她92岁的生日了，想起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妈是一个非常坚毅的女性，有一种液体药，每隔一个小时喝两支，要喝六支，一支大约有10毫升，量不大，但是又辣又苦又涩，味道及其难闻，我闻了直想吐，妈吃了一次后，就不肯再吃了，我哄着她说“喝了药病会好的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听我这样说，妈像孩子式的用含糊不清的语句说，“糖，要糖”，我说“好，我给你买糖，回来我们再吃药”，于是，我赶忙穿上衣服跑到“步步高超市”，给妈买来冰糖和阿尔卑斯糖……。 今天下午，我对着妈的耳朵说“妈我三天没洗澡了，我回家洗个澡吧”，妈马上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拉着我不让我走，并且反复的说“南宁，南宁”，我明白了妈的意思，她认为我要回南宁了，我只能反复解释，解释了近半个小时，最后达成”协议”，我回家拿衣服后回到医院洗澡，我知道每当关键时候妈对我是有所一依赖。 我心里非常非常感恩妈，妈给了我生命，而且为了帮我带孩子，她提前退休，一直帮助我把孩子带到3岁上幼儿园。那时孩子小，我和父母住在一起，下班回家后我会主动做家务，妈见到后，总会说一句”放那里，等会儿我来”，“等会儿我来”是妈在家里每天说的口头禅。 妈属大家闺秀，有些文化，手很巧，我们四姊妹从小到大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是妈亲手裁剪制做，家里那台“密蜂”牌缝纫机几乎是全日制工作，记得七八年我工作了还穿着妈做的衣服呢。毛衣毛裤织的也特好，这方面我没接到妈的心灵手巧，我织毛衣针脚松紧不一，所以织出来衣型不好看。我想对妈说：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取您的健康。祝愿妈早日康复，我好继续对着您“傻笑”。如果我的祝福能为您带来健康的源泉，我愿日夜为您祈祷，妈，早点好起来，您听到了女儿的呼唤吗？ （三） 2022年1月31日今天除夕，是妈的生日，是我陪护妈的第四天，也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可以脱衣而睡了。以往每年的除夕，我会尽快的做好家里的个人的各项卫生，然后和全国人民一样坐在电视机前等着央视播出的春节晚会，享受着这一文化大餐带来的欢愉和喜悦……音乐一响，过年的氛围感骤然拉满，随之而来的是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新年祝福语，而”新年好”顿时成为春节期间全民文明礼貌用语。是啊，就算把全世界的节日，都写在日历上，也撼动不了中国人对中国春节的想往。一个融化在文化基因中的传统节日，对这个民族有如此强大的整合能力，多么令人惊叹。我们的春节，是我们对文化的认同、是对文化的自信，而每年的春节晚会，就是文化自觉汇聚成的民俗、民心、民意。我们的春节，是全世界华人热爱生活、看重亲情的最好体现！而春晚就是全民族除夕之夜的盛大“年夜饭”。很遗憾今年除夕夜的“民族年夜饭”，我无法品尝，我的心情也少了些许欢快……今早起床后，我对妈说的第一句话是“妈，生日快乐”！两个小时前我们在病房为妈祝寿，我强忍泪水说了一句话“妈，祝您早日康复”，这时妹妹的视频过来了，我把手机镜头对准了妈，我们共同在心里为妈唱起生日歌！昨晚妈折腾了大半夜，今天似乎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安静的睡下了，而且身体各指标亦慢慢稳定。虎年到了，愿看到此文的朋友虎年吉祥如意！愿妈早点好起来。 （四） 2022年2月1日 今天大年初一，是妈病重住院的第五天，五天来妈的病情时好时坏，头脑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时而知道我是她老人家的女儿，时而又说我是她姐姐，时而又问我姥姥到哪去了？时而又说你爸怎么不来？我知道这是进入痴呆前期。 今天妹妹告诉我，反复刺激她有好处，于是，晚上帮妈擦身等料理完后，我就开始有意识的问妈我是谁，妈说是姐姐，我说你大女儿叫什么呢？妈说大女儿“元元，好”，我说”妈，我是大女儿元元呵”妈说“对，你是我大女儿”又问我，他们怎么不来看我？我告诉妈，疫情期间医院只能一个陪护，明天叫他们来看你，妈很无助的样子抓着我的手，像个孩子式依恋地看着我……昨天晚上妈睡的踏实，今晚上有点闹了，尿不湿也不肯穿，唉！晚上花了近20分钟换尿不湿。不愿想象我老了后会是什么样子。人的生命脆弱，人也是极其脆弱的呀。在医院陪护这些天，每天晚上用一床薄薄的被子，一半垫一半盖，翻个身，折叠床就咯吱咯吱响。这些天来，我深深的知道了，医院才真的是人间百态啊，不管平时多么体面，精致，威风的人，在医院都没有什么体面可言。我只想我离开这个世界时，一定要有尊严的离开。 特殊任务非凡心，特殊地点陪床亲。已是深夜一两点，小心恐惊病床人。 我要天天为您祈祷，亲爱的妈妈，早日康复，咱们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