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们都说现在年味越来越淡了,所以越来越爱回忆小时侯的年味。不是那时年味有多浓,而是我们心地单纯,眼界很小,没有贪心,一顿好吃的,一件新衣裳就能够满足。那时候,幼稚的以为,这就是年味。</p><p class="ql-block">而现在,在饱经了世事烟火熏染,又被流逝的岁月浸泡过,尤其是这两年新冠肆虐,人们因为恐惧和焦躁,渐渐迷失了初心,变得自私自利,丧失了应有的善良本性。原本自然无间的亲情被天灾人祸无情撕裂,父慈子孝,兄悌弟恭,朋友有信,绕膝之欢,全都成了一种奢望。所以说,不是年味淡了,而是亲情淡了。</p><p class="ql-block">少儿时也曾有青云之志,可出走半生,归来时已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历经千辛万苦,不是沧桑让你的情感世界荒芜了,而是你成了沧桑。我们苦若寻找年味,可我们并不明白年味的真正意义。与其说人们在回忆年味,不如说是人们渴望回归亲情,或者渴望亲情重新回归人心。</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年味都是和冻字联系在一起,冻柿子,冻梨,冻苹果。那时我爸年前买回来苹果,怕我们偷着吃,就可哪藏,留着过年吃。结果藏来藏去,等吃的时候就成了冻苹果了。</p><p class="ql-block">记得那时候,刚进腊月,爸爸妈妈很早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打扫卫生,包饺子,包豆包,请人写对联,炒瓜子花生买糖果,屋里屋外到处都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庆气氛。</p> <p class="ql-block">我小的时候,偷吃东西最有一套。小学同学宏杰的妈妈安娘在一个副食店上班,有一年临近春节时拿回了两瓶桃罐头,放在炕柜上。我和宏杰十分要好,天天长在宏杰家,看见桃罐头把我们馋的垂涎三尺直流口水,我就拿了一根针,在罐头盖上扎了一个小眼,宏杰,宏杰的弟弟我们三个人把罐头里的水都偷着喝没了,直到过年吃罐头时,安娘才发现罐头里边没有水了。哈哈哈,以后只要我去他们家,就被安娘一顿骂。现在逢年过节去看安娘,提起这件事,她还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不像那时充满责怪,目光里满是慈爱与温柔。今天去给安娘拜个年,老太太看我去给她拜年,高兴坏了,用关里口音对我说:刘继伟,宏杰回不来,你怎么也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安娘。看着85岁的安娘身体非常硬朗,我心里感到宽慰。言谈中,安娘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我小时候偷喝罐头水的事,又反反复复说:你小时候可淘了。</p> <p class="ql-block">除了水果,还有冻豆包,冻馒头,冻四样饽饽,冻饺子。连螃蟹也要冻上,过年时切一半放在火锅里,上顿涮下顿煮,直到把螃蟹里本来不多的肉煮没了,只剩一个空螃蟹壳时,才能给孩子们嗦啰嗦啰。记得那时每到年跟前,妈妈就发上几大盆黄米面,烀几大锅豆馅,捣碎后一个一个攥成元宵大小。一切准备妥当,就把七大姑八大姨找来坐在炕上包豆包,包一锅蒸一锅,然后一个一个的起出来放在盖帘上,放在外边冻上,冻好了就倒在一个年年专门盛粘豆包的大缸里。里屋大家有说有笑的包着豆包,外屋的大锅里沿着锅沿冒出热气腾腾的蒸汽,融化了窗户上晶莹的冰花。掀开锅盖,便散出黄米面独有的气味。那情、那景、那股年味现在永远也找不到了。</p><p class="ql-block">那时几乎过年家家都四个菜,花生米,虾片,炖酸菜,炒土豆丝。要是放点肉,绝对媲美山珍海味。虽然那时很贫困很艰苦,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热乎的火炕上,亲情比年味更浓,也更让人难忘。</p> <h3>这两张照片是转发李乔老师的。当时包豆包的场面类似这两张照片,故借用在此。</h3> <p class="ql-block">除夕夜,吃完了年夜饭,左邻右舍的男孩女孩们,一人提着一个用红纸糊的红灯笼,兜里装着几个小鞭,家里条件好的拿一联小鞭。那时一联小鞭20个,5分钱,舍不得成联放,就把它们拆开揣兜里,拿着个香头,在胡同口,马路边,掏出一个用香头点着了,扔到空中,听着鞭炮在空中噼、啪地响着,别提有多开心了。玩累了玩饿了,就从兜里掏出个冻豆包啃,啃的鼻涕拉瞎的,用袖子一擦。这是我小时候的年味记忆。</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年味是我奶奶烟袋锅里飘散出来的那股浓浓的烟草的味道。我的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是旧社会封建礼制强加在奶奶身上的桎梏。奶奶从未抱怨过,因为在她眼里和心中,那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p><p class="ql-block">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那时候,每到过年我都去爷爷奶奶家去过。我的继祖父姓谭,对我比对亲孙子还要好,那时在抉余县蛋禽加工厂做车老板子,也就是现在"司机"。工资微薄,自己省吃俭用,可每到过年都要给我买一双新棉靰鞡,穿在脚上,特别的暖和。吃完年夜饭,穿着爷爷给我买的棉靰鞡,那股幸福感就从心里洋溢在脸上。在我同辈的叔伯哥们、姑舅哥们当中,我爷爷奶奶不仅疼我,而且偏爱我,他们又羡慕又眼红,但也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我是嫡长孙昵。我小名"连昌″就是奶奶给我起的。就是我当兵转业以后挣工资了,每次回家,去看奶奶,奶奶就把儿女侄孙给的压岁钱偷偷塞给我。</p><p class="ql-block">那时只要我在家惹了祸,就往爷爷奶奶家跑,有爷爷奶奶护着,我爸就打不着我。记得有一次,我偷了我爸一张"大团结″,买了小说、小人书,还有手电筒和糖块等一大堆东西,被我爸发现了。那时的十元钱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五百元钱。我爸追到奶奶家要打我,爷爷第一次和我爸发了脾气,并把十元钱给了我爸爸。最后回家了,我还是没躲过被暴揍的下场。</p><p class="ql-block">过年了,爷爷奶奶无论去谁家串门,都会领着我。记得有一年的除夕,是一个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和奶奶要去我姑姑家过年,路上我一手打着红灯笼,一手搀着奶奶穿街过巷。奶奶看我的脸冻的通红很心疼,不时就慈祥的给我捂脸捂手。我搀着奶奶步履蹒跚地走在厚厚的雪地上,从奶奶家到我姑家,一路上辗转着留下我们祖孙三人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脚印。</p><p class="ql-block">不论爷爷奶奶领我去谁家,我都会收到崭新的压岁钱,虽然都是一元的,最大才是五元的,但那种喜悦和满足,绝不是现在几千几万所能替代的。别看我的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在我们家族中辈份和地位都特别高,特别受尊重,从初二开始,给奶奶拜年的人峰拥而至。不论谁来,老太太都是坐在炕头上,端起长长的大烟袋,平辈份的亲戚就争先恐后上前去,把奶奶烟袋锅装满辛辣的黄烟叶,再毕恭毕敬的为奶奶点上,看着奶奶吞云吐雾一般,才能按照奶奶示意坐在炕沿边上。小辈的就伏在地上给奶奶磕头。每当这时,我都在奶奶身边,一口一口地吸着从奶奶口中吐出的,还有从铜烟袋锅中袅袅升腾,在空中缭绕盘旋的淡淡的醇香,因为那不光是烟草的味道,也是奶奶的味道。</p><p class="ql-block">记忆中,奶奶的大烟袋很长,烟袋嘴是用玉雕刻的,每次必须得有人给点着烟袋锅。她抽到八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直到我老叔搬上楼房,奶奶担心抽烟失火,才狠心戒了。奶奶过世后,那根长烟袋陪奶一块葬了。记忆中,奶奶除了对我慈眉善目,大孙子长大孙子短的,平时都很严肃,在她面前,不论是儿子媳妇,侄媳妇,外甥媳妇,必须在炕沿两边站着,不能坐着。在终生都难以忘记的那股既辛辣又馨香的烟袋油子味中,我渐渐的长大了。奶奶虽然过世这么多年,但奶奶的大烟袋和那双因常年缠裹而变得白白的尖尖的小脚,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的印迹。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祖孙三人顶风冒雪的身影。后来在古文和古诗中,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三寸金连″。</p> <p class="ql-block">后来当兵离开故乡,年味就是妈妈跷首以盼的千叮咛,万嘱咐,每到快过年了,妈就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反复问着:啥时候回来呀,快过年了,房子没扫呢,年货没买呢,饺子没包呢,快回来吧。回到家,早上起来,她就开始和面,剁馅子,一个人默默在厨房包起了饺子。看着耄耋之年的妈妈两鬓如霜,神情专注的揉面,仿佛要把这年味一点一点的揉进面里,包进饺子里。这时我就帮妈妈擀面皮,有一次我擀着擀着,忽然眼睛湿润了,此时我忽然明白了,妈妈不是在包饺子,而是包的深深的浓浓的厚厚的母爱。虽然妈妈刭了花甲之年,知道我喜欢吃粘豆包,每次回来,都要给我蒸上一锅黄米面粘豆包,也是奇怪,平时山珍海味几乎天天吃,可妈妈亲手蒸的粘豆包,怎么吃也吃不够。有看到着妈妈疲惫不堪地坐在床上,心里又感动又酸楚。亲爱的妈妈,你把你全部的爱都给了我们,而我们又拿什么回报给您?有人说什么母爱如海,其实不然,其实母爱无处不在,无处不是。是凭窗眺望的眼神,是嘘寒问暖的嗔怪,是一声声"回家吃饭了″深沉而长情的呼唤。我忽然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年味。那就是有妈的地方就是有年味的地方,真情,亲情就是年味。</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对小时候年味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文化如何融合,中国人对过年的渴望和对年味的咀嚼,都是几千年挥之不去的情结。如果我们把年味仅定义为吃好的穿好的,未免过于狭隘。年味,既在其中,也在其外。</p><p class="ql-block">每个人心中各有各自的年味,而每个人的心中的年味,又有着各自的离愁别绪酸甜苦辣。人们现在都很困惑,为什么现在物质极大丰富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年味反而淡了呢?我觉得,我们只是把年味赋予了一种形式,或是一些物质的堆积,而忽略了它本身真正的意义,亲情的相守才是年味的本源。没有亲情的融入,鲍鱼龙虾燕窝熊掌只是食材,只要亲人围坐在一起,那么素茶淡饭都可以成为别致的年味。</p><p class="ql-block">关于年味,其实常年飘泊在外的游子体会得更深,他们感受不到合家团圆的欢乐,但却比别人多了乡思与乡愁。新年重聚、合家团圆自是人间美满,但是无数在异土他乡孤身一人独自飘零的天涯游子,从四面八方回到故乡,在外饱受的委屈和思乡的伤痛,就会在亲情慰藉中,在觥筹交错中变得黯淡。而那些形单影只或者亲人离散的,在鞭炮声中感受的却是落寞与凄凉,只能把酒消愁对月浅酌。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在很多人看来,那股"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乡思乡愁,才是真正的年味;那种归心似箭却道阻且长、欲归不能的无奈与叹息,才是真正的年味;那种无可排遣又无时不在的哀伤,才是真正的年味;人欲横流,物欲横流的时代,人性回归,亲情回归,那才是真正的年味。现今的社会,我们每个人都是在情感荒漠上孤独的跋涉者,惟有真情、亲情才是我们心中的绿洲。</p><p class="ql-block">中国的年味年俗,是对先人的祭奠,也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既是一种文化,更是一种祈愿。年味,既是饕餮盛宴。又是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有着诉说不完的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的故事,承载了太多的欢乐与伤痛。苦涩而甜蜜,虚幻而真实,任你有抱残守缺的意境,那种落寞与凄凉,却时刻在游子的心头萦绕,在某一时刻就绽放成美丽的花。</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心中的年味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