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表演

冬青果

1975年，国家有了一些变化，文革中被冲击的干部获得了解放，一些人重新获得了权力。随之而来的是我们这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知青这个阶层不再是铁板一块，个别的知青以各种名义开始离开兵团。 当时团部的办公地点 76年2月兵团撤销，兵团现役军人撤离，农场交给了原来的地方干部管理，体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思想开始不稳定，加上一些人的离开效应，知青们也都在反思。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我们屯垦戍边错了吗？我们的岀路在何方？ 76年，返城的趋势已经形成，走的人都有背景。他们以各种名义去参军，去上学，去返城，名正言顺的离开了北大荒。我们看在眼里既羡慕又迷离，知道他们是天之骄子，根正苗红。 有人给开了口子，返城大潮一泄千里。草民们也敢随波逐流了，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的也要离开北大荒，去寻找一条生路。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北大荒的知青已经走了不少。 当时的农场干部对这种状况非常焦虑，因为农场的生产骨干大都是知识青年，如果这些人都走了，工作肯定要瘫痪。基层干部空缺，技术人员流失，汽车、拖拉机无人驾驶，学校没有老师，医院沒有医生护士，那将是一个多么难堪的局面。 76年7月，在一次学习先进人物（陈月玖烈士）的大会上，我团最典型的先进知青人物（那时他已是团级干部）在得到有关领导的授意后，找参加大会的知青代表们要发表个扎根边疆的决心书，并要求大家都要签名，以表达扎根边疆的决心。 于是这份“铁心扎根派”的决心书出笼了，虽文笔粗劣不堪入目，但却不乏满篇的空话豪情，大有在边疆永远扎根之雄心，又有永远革命之壮志，慷慨激昂，不可一世。在大会上宣读在广播里擂响。 团部的高音喇叭整天在聒噪着，震耳欲聋。那天我去团部办事，听到了这铿锵之声，心里竟莫名的有些感动，这些人不走，我还真有伴了，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门路，我走不了。 签署这份决心书的人，都是各连队知青中的“佼佼者”，或是和某些领导交往中互得利益者，他们都用身上的那块遮羞布掩盖自己。他们和广大知青在情感上有距离，属于那种清高孤傲、自以为是的阳春白雪。 这篇署名的倡议书出笼后，顿时引起了知青们的强烈反感，甚至是无情的唾骂，大家说，这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们都是光说不练的人，不信咱走着瞧！ 我倒没想那么多，我们家祖坟上没长那根蒿子，冒不了青烟，我走不了，有这帮铁派哥们姐们垫底，一块糗吧。年底我和恋人回北京成婚去了，咱就在北大荒扎下了。您瞧，我倒成了扎根边疆的铁派了。 婚期结束我们就赶回了北大荒。回去后连队的知青已所剩无几，很是寂静了，有点伤感。到团部办事时，眼前的景象更让我吃惊，大街上竟没有几个人，商店、学校、饭馆都不开门，寒风阵阵，冷冷凄凄… 嗳…，知青们都走光了，怪凄凉的。我忽然想起了决心扎根边疆的铁派们，他们都在哪里？便四处打听和寻找，只见已人去屋空，都不见了踪影… 90人的铁派扎根队伍都拔了根跑犊子了，这离他们发决心书才几个月呀。那个知青的所谓“团首长”也从团里弄了辆大卡车，拉着全部家当，一溜烟的开拔了，真是脚底抹油跑得好快呀！那块肮脏的遮羞布也扯下丢在了路边。 多么可笑滑稽的一幕，终究是大浪淘沙，不见了所谓的真金了！哗众取宠，言而无信，遭到了人们的耻笑。我这个不是铁派的主，倒成了扎根派了，这都哪跟哪呀！铁派、铁派，你们跑的真快呀！ 什么时代都会有识实务者，也会有自愚者和愚人者。知青群里的个别人，未能经受住时代的考验，欺骗了善良，也暴露了自已的面目，尤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坠落了，被扫进了那段历史的垃圾堆。那些人当年的表演，真到今天仍是知青们的笑柄。 意外中我获得了两份当年铁派们的资料，虽是骗人的鬼话，但也很难得，也是一份当年的资料。反映了那个时代一些人的往事。今发在这里以飨读者。只是叙说那段历史，没有他意，请不要对号入座，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当时的90人铁派队伍 当时九十名铁派的决心书 知青年代早已结束，只留下了深刻的反思和记忆。但生活仍在继续。在我们欢聚一堂叙说当年的往事时，却没有人再愿提及这段往事，只是因那时你年轻有为，我混沌幼稚。你认识我，我更认识你。再相逢，也只是呵呵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