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接下来的两期,也是本书的关键部分。主要讲述呼伦贝尔建城的故事。请随我一起回到那段历史的岁月吧。</div> 17世纪中期,作为一个跨文化区域,多族群、文化和法律上的帝国,清朝统治者已经形成了包纳中原、东北、蒙古、西域、西藏等地在内的天下框架。但是在这个初步定型的天下秩序中,夹在东北平原和蒙古高原顶角处的今日呼伦贝尔却迟迟没有进入清初人的视野。那是因为,清政权早期在北方的扩张方向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三江平原至黑龙江下游,所谓“东海窝集”区域;另一个是位于大兴安岭两侧,西辽河、洮儿河等水系的嫩科尔沁(哈撒尔第十四代孙奎孟克塔斯哈喇为躲避叛乱南迁至嫩江流域,号所部努恩科尔沁部,即嫩江科尔沁部,简称嫩科尔沁)、阿鲁科尔沁、内喀尔喀诸部的牧地。而对于纬度更高的呼伦贝尔,后金—清政权在初期还没有接触到。 直到天聪八年(1634年)扎赉特部部分贵族逃亡,科尔沁噶尔珠塞特尔(奎孟克塔斯哈喇之曾孙)等叛往索伦等事件,将清朝的视线引向了嫩江流域同黑龙江中游的地带和族群。 天聪九年(1635年),生活在黑龙江中游的“索伦部落头目巴尔达齐,率二十二人来朝,贡貂狐皮等物”。崇德三年(1638年)十一月,皇太极遣人贸易貂皮时也到达了嫩江流域。逐渐随着清朝对嫩江流域实施统治后,再通过当地达斡尔人和通古斯民族又同额尔古纳流域取得了联系。17世纪70年代俄国公使米诺瓦洛夫和斯帕法里使华,就是由达斡尔人先导,取道额尔古纳河、海拉尔河、扎敦河和嫩江河谷,在齐齐哈尔嘎善同清朝官员会面的。 到了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作为“九路巡边”的一部分,清朝八旗官兵也对这段路线进行了主动的巡查。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索伦总管玛布岱、倍勒尔等官员在题奏巡边路线时,初步提到了莫里勒克以下至额尔古纳河口的交通情况。这次活动宣告了清朝政权对呼伦贝尔北部地区有了直接控制。 同年八月,同呼伦贝尔相关的另一件重要的历史事件发生了。这一年噶尔丹的东征造成了大量喀尔喀、巴尔虎人自喀尔喀河、克鲁伦河流域越过兴安岭进入嫩江流域,给当时的黑龙江将军辖境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这个事件使得清朝方面加强了对呼伦贝尔南部的关注和了解。“呼伦贝尔”这个概念也开始见诸史册。 再加上经过乌兰布通之战(清帝国与准噶尔汗国之间的一次重要战役,最终以准噶尔军的溃败,噶尔丹逃窜告终。),清朝对蒙古地区的政策日益积极主动。同时,伴随着清朝在蒙古高原上的扩张,清朝官员对呼伦贝尔作为蒙古、兴安岭与黑龙江之间的要冲之地这一地缘意义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对其重视程度也进一步加强。用《黑龙江外纪》的话就是“北控俄罗斯,南抚喀尔喀,山河险固,并重龙江。” 时间来到1689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八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尼布楚原为中国蒙古族茂明安部游牧地,后被沙俄侵占,即前苏联涅尔琴斯克,位于黑龙江上漩北岸),该条约共六条,其中规定:“又,流入黑龙江之额尔古纳河亦为两国之界;河以南诸地尽属中国,河以北诸地尽属俄国。凡在额尔古纳河之墨里勒克口诸房舍,应悉迁于北岸”等等。至此,两国划定了国界,双方以额尔古纳河、格尔毕齐河(黑龙江上游石勒喀河北支流)、外兴安岭为东段边界。 后来,到了1728年,中俄又鉴订了《恰克图条约》,重申并确定由恰克图片东至额尔古纳河、往西到金沙毕纳依为两国边界,南面属中国,北面属俄国。至此,也就决定了呼伦贝尔地区一跃成为了边疆重地,再加之其西南、西面与喀尔喀车臣汗部接界,南面是喀尔喀蒙古、哲里木盟所属蒙旗,东面与布特哈接壤,用东三省总督徐世昌的话说:“就东三省陆路形势而论,惟黑龙江省最重要。就黑龙江省陆路形势而论,又惟呼伦贝尔为最重要。呼伦贝尔一地不独关系黑龙江省安危,而亦东三省一线命脉所系之枢纽也”。 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副都统哈达哈(曾任呼伦贝尔总管,系黑龙江将军傅尔丹之子)等向理藩院(清朝时处理外藩事务的部门)呈文,奏报了察看呼伦贝尔地区的情形,提出了在这一带屯田的设想。哈达哈的呈文中并没有使用“呼伦贝尔”这个集合概念,但他所提到与涉及的地区已不仅局限在呼伦、贝尔两湖周边地带了。哈达哈在行文中作了这样的描述:“臣敬奉圣旨,视得开拉里、枯伦、克鲁伦、乌尔顺、布育里、喀尔喀河流等处,言其鄂尔姑纳、开拉里、枯伦、克鲁伦等处碱草丛生,不可耕种;乌尔顺、布育里、喀尔喀等处稍愈,可行耕种”。(这里所说开拉里即海拉尔河、喀尔喀即哈拉哈河等等)哈达哈尝试进行统一规划的这些流域,基本上就是后来呼伦贝尔八旗主要辖地。 又过了14年,清廷为防止俄罗斯入侵,在1727年开始沿国界设立“敖包”,以轮换的方式派500人的巡边部队驻扎格丹(今海拉尔)。但漫长的边境线,这500人怎么能巡得过来呢,必须得“驻兵永戍”。当时雍正皇帝提倡的一种兵役制叫“养育兵”,是雍正皇帝即位后为了缓解八旗兵额有定,闲散余丁日增的矛盾而采取的“预备役”制度。大概意思就是原八旗是正规部队,再把这些闲散余丁重新编个八旗,类似于现在的民兵预备役。 1731年(雍正九年八月),黑龙江卓尔海将军奏称,拟将黑龙江余丁照京城之例挑为养育兵,但此计划因“养育兵仅给饷金一两,令其离开原籍迁入城中当差,与其生计无益”之由,被领侍卫内大臣丰胜额等否决。虽然清政府没有采纳从布特哈抽选“养育兵”的提议,但是为防止沙俄进一步侵略,由布特哈抽选驻防呼伦贝尔兵丁之事却被提到日程上来。两个月后,雍正皇帝提出了由挑育养育兵之提议变为挑选壮丁驻兵呼伦贝尔之事,目的是“固守边界,防守俄罗斯奈玛尔,监护喀尔喀蒙古等”。 转年,也就是1732年,清政府由布特哈地区,现大兴安岭以西嫩江流域,也就是现在的扎兰屯,齐齐哈尔地区(扎兰是满语,又书“甲喇”,即“参领”,清时官职名称,清代曾在此地设有“甲喇”衙门,后形成村屯,故名。齐齐哈尔是达斡尔语山间的草原的意思,曾为康熙年间黑龙江省省城)遴选索伦(今鄂温克族,满语先锋、射手之意)1636人、达斡尔730人、巴尔虎275人、鄂伦春壮丁359人及家眷796人,共计3000多人带牲畜11万头只踏上了戍边之路。这里说的家眷其实只有向来惯于游牧的索伦和巴尔虎人的家眷,“因达斡尔向来习于住房耕地生活,迁居之地仅限壮丁前往,俟盖房耕种之立业后,将彼等妻子家属移住。”这里也就给达斡尔人回迁埋下了伏笔。 还有就是,据《呼伦贝尔畜牧业》一书称:“这是自清初在呼伦贝尔草原上游牧的乌拉特等4部南迁之后,这一地区发现的第一批大量的畜群。从此,索伦、达斡尔、鄂伦春、巴尔虎蒙古等狩猎民族也彻底地完成了向游牧民族的转变。” 话说这3000多人赶着自己的畜群,赶着自己的勒勒车,自雍正十年(1732年)四月末,由雅鲁河、济沁河、讷莫尔河、阿伦河沿岸布特哈地区陆续出发,越过大兴安岭,长途跋涉,上岭下岭,先头兵丁(具说是鄂温克人)约在农历五月中旬抵达了现牙克石(由满语“雅克萨”音转而来,河边河岸的意思,原为扎敦毕拉雅克萨,毕拉是满语河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扎敦河冲塌的河岸)附近的扎如木台(现扎罗木得,蒙语:有小鱼的地方)。其实,扎如木台是黑龙江将军珠尔海原设想筑城之地——“扎拉木台河与海拉尔河汇流之处,土地肥沃,可耕地、建城”,所以将兵丁先集中于此,再陆续分往各旗佐驻地。但是在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个地方霜冻季节来临的过早,而且冬季特别寒冷,不适合人类及牲畜的生存。于是“再行呈请建城”,沿着海拉尔河继续往南走,走到了现在海拉尔正阳街的位置。 由于海拉尔三面环山,是一个窝风的环境,霜冻季节来的会晚一些,于是当时的领导上报管辖的黑龙江将军府,井俊福批复,在海拉尔建城。原话是这样说的——黑龙江将军卓尔海以扎罗木得气候寒冷、霜降太早、不宜耕种等理由,上凑清廷,请求“改堪海拉尔一带。”并云其地“水草丰茂、树木丛茂、禽兽繁殖、土地肥腴,可以开垦;形势利便,可以建城。”海拉尔是蒙语“哈利亚尔”音转而来,意为“野韭菜”,因河两岸野韭菜丛生而得名。当时的巴彦托海镇(现在当地人还称之为南屯,意为在南边屯兵的地方)和现在某部队西山机场(当时人称西屯),以及现陈巴尔虎旗等地都是重要的屯兵地点。现海拉尔新区市公安局大楼附近有一条街道称为1732街,应为纪念那段岁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