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努力活着的“我们”

忆江南

　　前些天“朋友圈”里就开始有许多人拍的市民公园和人民路上挂的彩灯，都在夸“今年新昌的大街格外漂亮，年味特别足”。我的办公室在海洋城的斜对面，15楼，视线极好，上班间隙走到窗前看见不远处的环岛上，工人们也忙着安装巨大的大红灯笼，营造“中国年”的味道。

前几天一早开车上班，习惯性地打开FM88.4收听由“新昌农商银行”冠名的“早高峰”栏目，听见当天主持人与听众互动的话题是“晒一晒大家的年度帐单”，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关键词”。是呀，又快过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在等几个红绿灯的档口，我也拿出手机在支付宝、微信、抖音平台上快速地刷了一圈。看得出各大平台的文案也都花了不少心思，配图也不错，但一想到全国不知有多少人和我是一模一样的“关键词”，我们都是在大数据时代下被公式计算过的人，就觉得没意思。哎，可能是这几年类似的东西看多了，早已经麻木了，现在的受众和互联网消费者的口味已越来越难调、越来越难伺候了。都说互联网上只有第一、没有第二，残酷到极致，而新的APP又层出不穷，细分不同的客群，不断挤出、搅垮一些老的APP。这年头，互联网平台不容易呀！

前些日子，门卫说有一位在海洋城的商户要见我，我想可能是我们万千个客户中的一位，也许有什么问题需要反映吧。坐下来一聊，知道了他是一位在海洋城里开床上用品店的店主。他说：“我是温州人，到新昌开床上用品店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头两年还好，这几年被网店、线上平台冲击得太厉害，再加上疫情的影响，亏得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这几天在清仓，东西都在大亏本甩卖，准备回老家了。冒昧找上来问问你们单位需要采购被子、床罩吗？”这些年在与个体工商户的接触中时常会见到类似的商户，我能体会到他们经营的艰难与不易，却又感到自己能给的帮助是那么苍白与渺小。这年头，经营实体的商户不容易！

近几年在处理企业倒闭、担保链断裂的不良贷款时，也深深地感受到了经营工厂的艰辛。其中不乏认真经营、努力拼搏的业主，他们的经历告诉我，并不是你努力了或者你比别人付出得更多就一定会有好的回报。当企业面对原材料价格大幅上涨、人民币汇率大起大落、出口船期排不上和运费成倍往上翻，人力成本、电费、油费、气费也蹭蹭向上时，他们日以继夜地努力却掌控不了自己的明天。许多原本底子薄、负债经营、处在初创期的传统型企业倒下了，那些薄利行业更是哀鸿一片。这个时代不再有“白手起家”的机遇，企业倒下了就基本上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这年头，办厂不容易！

我们农商银行的信贷客户中有许多是做农业项目的。老石，之前是在体制内的管理者，多年前下海做起了农业项目，找到科研机构论证后，投了全部的家当，引繁了一种濒临退市的小众鸡种。心想着现在百姓生活追求品质了，这种口感和营养成份更佳的鸡一定会大卖。头两年因养殖规模小、百姓对品牌的认知需要过程，没有效益。后来，大家慢慢认可了这个品种，销量也日见增长，眼看着养殖场要步入正规，谁料想禽流感来了，所有的活鸡交易停了。不杀了已经养成的鸡，每日的饲料成本太高；杀了，一下子又卖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举债继续投资建了冻库，而冰冻后的鸡看不出区别只能和普通品种卖一个价。这禽流感连续几个冬季都在发生，养殖场就一直在不死不活的边缘，十多年下来，老石早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但仍倔强坚持着。这些过往，在别人可以当故事听，而于他却是心痛到滴血的经历。这年头，养殖户不容易。

农业项目中更多的是看天吃饭的种植业，有种花工的、有种水果的，从发现好的品种，响应致富号召投入种植到可以规模化买卖是需要周期的，这之间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有一位在镜岭种植猕猴桃和葡萄的农户，从其他村民处流转了土地，种植颇具规模，经过几年的努力小有名气，产量也一年年地上来了，那些品相不好和一下子卖不掉的果子也被他利用起来做成了上百大缸的“果子烧”，价值也不菲。原以为好日子指日可待，但2019年的一场“利奇马”台风让一切化为乌有。灾后我去到果园探访，满目疮痍着实令人心疼。手腕粗的果树横七树八地倒伏着，到处是洪水过后留下的乱石块，把好好的果园变成了河床，那些大酒缸也被洪水冲走了大半，留下的几缸因担心渗入了水也无法售卖。台风过后，前去慰问的各级领导来了一批又一批，我们也及时为他减免了贷款利息，但于事无补，园子从此一蹶不振。这年头，做农民不容易。

作为一名资深的银行工作者，经历过最初极其短暂的不需要揽存款、贷款要等待分配指标、没有繁多的中间业务产品、等客上门的好日子；感受着现在银行家数多得叫不全，产品和考核指标多得需要几张表格来打印，每天都被各类排名、通报包围和左右着的心情；压力大到晚上做梦都在谈业务，加班加到天荒地老、努力到无能为力、奋斗到感动自己的地步。贷款好不容易营销出去了，便开始担心本息的安全，当你突然间打不通某位信贷客户的电话时，你可能是除了他妈以外最担心他的人，“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的家人常说：“没见你为自己的事去求过什么人，心高气傲的，却对单位的业务比自己孩子的事都更上心”。尽心尽力地忙碌了一年，但面对存款或贷款市场占比的下降，考核排名的不理想，那份无以言表的无力感与难过，只有自己能体味。这年头，银行人不容易。

身边有许多朋友和亲戚是公务员，他们一直都是大家羡慕的群体。这些年来，除了正常的工作职责以外，拆迁要承包、疫情要防控、信访要劝返、重要时间段要24小时值班。在乡镇的公务员们，下大雨要担心水库泄洪、连日干旱要担心居民饮水、村委选举要担心打架，ETC、疫苗、越惠宝要拉人来装、来打。如今的公务员要做得了“同志”、扮得了娘舅、当得了志愿者。这年头，当公务员也不容易了。

2021年，抗疫依旧是重点工作，被科技赋能后的抗疫工作有了新的元素。在排查确诊病例密接者的“流调”环节中多了当事人的“行为轨迹”。一份份浙江公布出来的行为轨迹，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热议。有14天中工作13天、总是晚上9点多才下班、每天工作13个小时的企业员工；有凌晨5点出门卖菜的和凌晨7点才下班步行去小超市买菜的；有每日轨迹简单重复、勤俭节约、用心打拼的打工人……评论区里的网友留言道：看轨迹看哭了、成年人的不容易、勤劳的浙江人、老黄牛类型的工薪阶层、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日常等等。这些报告，看得令人心疼，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普通和底层百姓的生活日常。再看看那些穿着防护服、尿不湿的大白，那些没日没夜劳累到倒下的志愿者、那些不管零下几度仍坚守在岗位上的警察，哪个不让人心疼。我们常说“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容易二字，有是只是负重前行”。大家都不容易。

虽然不易、虽然有那么多无奈，但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努力地奋斗着，这就是勤劳勇敢的中国人；就像黑暗中的小草，再渺小也一定会朝着光的方向用力生长，长成更好的样子，这就是生命的神奇与力量，无比顽强。

虽然不易、虽然有那么多不尽人意，但这些不易都积蓄成蓬勃向上的力量，让大家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城市和乡村变得越来越美、国家变得越来越强、中国人变得越来越有尊严。 就像天会下雨、会起风一样，那些不易，挺过去就是更广阔的天地，就像歌中唱到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阳光总在风雨后。

虽然不易、虽然尝尽酸甜苦辣、累醒过也醉过，但我们依然认真对待今天、永远相信明天、相信末来。因为中华民族有着不服输、不怕苦、不放弃的特殊基因，那些艰辛，大约就是成长路上的代价吧，它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更坚韧。

前阵子被年终结算、年报、年度述职、开年的一系列工作忙得天昏地暗，都没来得多想，牛年就已成了过去时、虎年就急齁齁地来了。今天是壬寅虎年的第一天，大年初一，静下来的我本想盘点一下过去的一年，却想到了这些“不容易”，心生感怀。

也罢，我想每一个普通的“我们”，只要无愧于心，心中还有梦想，并有着为之继续前行的斗志和力量，就不必太在意过程中的得失成败，这一年就是最好的一年。 

最后，真心地希望每一位勤劳善良、积极努力的人们在新的一年里能少一些不易、多一些顺意，虎年大吉、虎气十足、虎虎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