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大氅

黄河之畔 卫平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大氅 </p><p class="ql-block"> 卫 平</p><p class="ql-block"> 走在户外,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竖了竖羽绒服的领子,瞬间将寒气挡在了体外,也不由得想起了父亲的大氅(衣)。</p><p class="ql-block"> 父亲年轻时,身板匀称,身材挺拔,一进入冬天,便披上那件单位配发的大衣,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自带一股英气。那时侯物质贫乏,村里人的衣着大都是黑灰两色,很土的。所在的乡镇企业因经营不景气异地搬迁后,父亲嫌离家远照料爷爷奶奶不方便,便离职回村重新主政,重操为村民服务的旧业。印象中,父亲的大氅是深蓝色的,毛毡里儿,咔叽面儿,西式大翻领儿,笔直挺阔,很有质感,配上父亲1.76的大高个,非常合体,很是威严时尚,远别于那个时代的黄色军大衣。父亲中专学校肄业,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全国大多数中等以上学校停办,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的他被遣散回到村里。回村后,先后担任村团支部书记、民兵营长、治保主任,二十七八岁时即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后因业绩突出,被公社选拔进了乡镇企业,转了城镇户口,吃上了商品粮。再次回村后,他又梅开二度,担任村委会主任,全心投入村里民生事务,他德高望重,倍受村民爱戴。那时的他,身着挺阔的大氅,英俊潇洒,很是绅士,穿梭在街头巷尾,成为了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那件大氅,充满了儿时的欢乐,白天父亲忙于工作快步疾走时,我会小步快跑撵在身后,追赶着踩他的影子;父亲停下脚跟他人攀谈时,我则会趁人不注意,钻进他的大氅,跟小朋友躲猫猫;父亲忙于村里事务,走家串户,我则会扯着他的衣襟,学着他的模样走东串西,成为村民的座上宾。父亲的同学、朋友客气地尊称他“老卫”,我则当仁不让地享受着“小卫”的宠爱。父亲的大氅很神秘,每天忙完村里的事,回到家他总会变戏法式的,从里面口袋抽出几張人民日报或参考消息,亦或掏出一本槐乡杂志;过年时,父亲大氅里又会魔术般的变出一包奶糖、柿饼、花生亦或是果蛋皮,总是带给我许多惊喜。那时感觉父亲大氅里的世界真是好大!有时,我也会绻缩在大氅里,听他滔滔不绝地讲外面的世界,也从那时萌发了要好好学习,长大后要走出农村,到外面看看的愿望。那时总是感到父亲大氅外面的世界好宽!</p><p class="ql-block"> 农村的夜异常寒冷,到了晚上父亲的大氅则搭盖到了我和姐姐的被子上,成了我们御寒的屏障,倦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吸着汗味与烟味混合的淡淡的味道,感受着父亲如山的庇护,心里总是异常的温暖,梦乡中都洋溢着浓浓的幸福。在农村,有重要节日亦或是定亲、办喜事、待客重要场合,左邻右舍或借米借面、借桌椅板凳、借碗筷碟盘司空见惯,父亲的大氅偶尔也会借给他人成为小伙子相亲时的门面担当,穿上父亲的大氅,戴上借来的手表,倍有排面,那时父亲总是乐呵呵地预祝年轻人马到成功。那时候,我也时不时偷偷的琢磨,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件大衣,在小朋友面前走两步该有多么神气。母亲好像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再略微大一些时,心灵手巧的她,便扯来几尺蓝布,衬上从大人旧衣服上扯下的棉花,洗净晒干抚平,照着父亲大氅的样儿,给我做了件棉大衣,穿在身上,衣长过膝,倍儿精神。穿上大衣,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儿,抬起头挺着胸,背着手踱着步,小大人似的,容光满面地跟在父亲身后,总会招来路人艳羡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父亲的大氅穿了十大几年,他很是爱惜,每次出门前总要细心的整整衣襟、弹弹衣袖,回到家也会整齐的叠好码在床头。记忆中,父亲的大氅在我们身上搭盖到十二三岁,沉沉的质感,带给我们无比的温暖。再后来,见大姐夫在外开车忙于生意,父亲便将大氅送给他挡风御寒……大氅的记忆就此画上了句号。但每每回想起来,大氅带给我的是荣光、自豪、骄傲、信念、温暖……还有对外面世界的向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2年农历大年初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