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四件套

近朱者赤

每年除夕有雷打不动的四个议程。

拜菩萨 团年饭

团年饭由老公掌勺，其他人打下手。火锅是大菜。然后凉菜，蒸煮烹炸，荤的素的，不整个十八盘不叫团年饭。

菜已上桌，稍等，请先人们团聚，吃喝。奶奶就边酌酒，边呼唤亲人回家过年。“五爷爷，接俩回家过年……”挨个酌过去。有她过世的爹娘、公公婆婆、哥哥……我数了数有8杯酒，还有三个不知是什么亲戚。一圈酒敬完，再依次把酒洒到地上，然后盛饭，大约3分钟后，宣告仪式结束。撤去酒杯碗筷，急召我们入席。

奶奶做仪式时很虔诚很细致，爷爷总在旁边说着迷信之类的话。女儿、老公正看着电视，播放着倪萍小撒们的春晚回忆。我帮奶奶递递杯子端端饭。

五个人的团年饭略显冷清。今年尤其节俭，我的身体因感冒很不舒服。整个忙年完全没参与，大量的买买买是老公和奶奶完成的，洗洗洗也是奶奶做的。减俭的都没了年味。吃饭时奶奶说起春联也没准备呢，是呀往年都是我买的，爷孙俩贴的。甚至连鲜花都没买。

唉，老人家的年越过越少，要认真过出年味儿。以后不可这样。

上灯

除夕走在乡间，你一定不会害怕，因为有一簇一簇的亮光，那是祖先们在守岁。

吃过团年的中饭，稍作休息，我们就要出发到乡下去上灯。下午3:30，车行至县城郊区的一处卖灯处，早已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灯的样式比较单一，老式的红蜡烛易熄灭，带绢花的棍子灯不好插地，马灯式的又过于轻飘易吹翻。选来选去，挑了中等样的马灯，10元一个。只需扭动底部的旋钮就能发出微光，看它的塑料壳子质量低劣，我在嘀咕时，旁边一大爷说：这都是糊鬼的。是的，后生们因着某种仪式尽孝心，有真诚的也有敷衍的，有表达思念的也有做给活人看的。谁糊弄谁，还真说不清楚。

再来一叠烧纸，一沓冥钞，一把香，一挂鞭炮，一盆黄菊花，就是上灯的标配了。我们先到老公爷爷奶奶的坟上，已有人来上了灯。送钱放鞭磕头，一步也不能少。爷爷75岁了，在爹妈的墓前毫不含糊，跪得下去起得来，态度恭敬。

第二处是21年3月份往生的表兄，虚岁51，肝癌。独子未成家。去年春节看到他时，神志清晰，陪我们坐着烤火，听我们讲话，还抽了支烟，只是全身浮肿得明显。没想到这么快。我站在他的墓碑前，心里难受。整个公墓鞭炮声此起彼伏，人声嘈杂，浓烟萦绕，老公催促着我快点离开，让我再看看。

我们继续驱车30多里来到我老家。这里有我的婆婆，其实是外婆。我刚参加工作，她老人家仙去。那是1995年。我心里疼啊，小时候跟着她睡，她做饭我吃，教我打算盘，听我讲烦心事，可亲了。那时候爹娘在大队干活忙又累。可以说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婆婆浇灌的。她生于民国八年（她自己总这样介绍），家里地多，也开榨房，弟弟们要出门求学。于是管理榨房、收租等重担落在了她肩上。她也因此识得一些字。她爹一直留到26岁才准出嫁。

如果不是时代原因、造化弄人，她也一定是位奇女子，不会输给弟弟们。她的弟弟们读书后留在了城里，散落祖国各处。这就是我的婆婆，30岁守寡，坚韧地迎接时代的暴风雨，养活两个姑娘，并把坚强不服输的个性传给他们。四个外孙凭着读书都到了城里，小姨的孩子们在省城，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在我妈的坚守下，这支香火延续下来了。可惜她不得见了。

婆婆，谢谢你！虽然我的书没读好，工作也不太出色，但遗传了您的善良真诚和坚强。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20年的春节爹和妈一起在弟弟家过。那时疫情刚来，武汉已封城。人心惶惶。结果爹听说宜昌、枝江也要封城，一下子慌了，紧赶着让弟弟除夕夜送回老家。后来封村、禁足，老两口在家有吃有喝有玩，挺好的。

可是封城的某个凌晨，妈打电话在哭，说爹不行了，救护车快到医院了，你们直接去医院吧。然后抢救折磨了大半天，爹痛苦地离开了我们。

只要想起爹，泪水就控制不住。他这一辈子太苦了。身体累心里苦，时代的伤家庭的痛，真不知他是怎么撑到75岁的。

上次带他去拔牙，医生笑称这么深的牙根，起码要活到85。转眼您离开我们快两年了呀，您在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吧。不要挂念我们。

黄菊花明艳艳的，纸钱一张一张寄给您，您的外孙女亲自叠、看着烧，说只有这样您才收得到。您大方点用，别再节约了。

马灯的光柔和，不刺眼，照亮回家的路。今夜您来，弟弟他们回了，正好团圆。

那一盏一盏的灯啊，就是我们思念的心，真诚地祈祷您顺遂幸福。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就是您的眼睛，温柔地守护着我们。

虎年平安，喜乐常伴。

守岁

洗漱完毕，吃了饺子，坐等春晚。

老公看着看着，响起了鼾声。一直陪到春晚结束。

奶奶忙着洗澡洗头洗衣服，一切停当后，正好赶上了贾玲的小品，陪到零点。点了灶神灯，升完表后休息去了。

女儿边看边烤薄饼脆，又酥又香，略有甜味，口感很好。她看得哈欠连天，守着王嘉尔，等小王表演结束，立马去睡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每个节目都有着明显的瑕疵。最好看的当属梦幻舞台，果然高科技超过了人。这就是技术驯化人，还是人没有适应这舞台？比如春晚镜头下的陈坤不好看了，萧敬腾直接丑了……好难过。

牛年是我本命年，总算挺过去了。

虎年是我开运年，一定有好收成。

㊗️亲们虎年大吉，如虎添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