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三十九岁添了我这个老幺。我没有吃过母乳,母亲还未坐满月子就忙于农活。她把我托给七十多岁的邻居“毛婆婆”带,每天用米汤和瓦罐粥喂养。我家那时从镇上搬到祖籍地,没有房子,借住在“坦伯伯”空闲的老宅里。堂屋中间摆放着一个八仙桌,父母说八仙桌是祖先传下来从镇上搬回的。白天,毛婆婆经常把我哄在八仙桌上睡觉,八仙桌成了我儿时的“摇篮”。</p> <p class="ql-block"> 据说那个八仙桌做工很精致,是束腰工艺,四周刻有吉祥浮雕图案。八仙桌非常重,枣红色,平整而光亮,照的进人影。但很可惜,“破四旧”时被弄的不见踪迹。</p> <p class="ql-block"> 那个八仙桌非同寻常。宣德年间,楚昭王朱桢之子朱孟炬任江夏康靖王,中进士的始祖在江夏郡任职,很受康靖王的赏识,赢得了康靖王之郡主朱氏的芳心。始祖娶郡主朱氏在现祖籍地盖了偌大豪宅。但有一天,始祖母朱氏回城,临行前卧室红烛忘了灭,红烛烧着了梳妆台而失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唯独从烈火中救出来的只有八仙桌。</p> <p class="ql-block"> 20世纪70年代初期,我家盖了三间土砖黑瓦新房。进大门是堂屋,堂屋正面墙上方贴着毛主席像,挨着墙下方摆了一个新八仙桌和四条长凳。这个八仙桌两尺七见方,高两尺四,柳树做成。桌面周围由四块厚木板而合,中间铺的是薄木板,四只脚用的是方木,脚与脚之间连有木撑,整个桌子漆以桐油,浅棕色,朴实美观。</p> <p class="ql-block"> 上小学时,长板凳成了我们做家庭作业的“课桌”,春、夏、秋季是我们午休的床。我们小伙伴经常把它当马骑,搞“板凳马”比赛,还用它当道具,模仿电影《红灯记》里的磨剪刀师傅。</p> <p class="ql-block"> 读初中时,晚上我们围在八仙桌上做作业、看连环画。母亲总是坐在我们身旁纳鞋底。母亲善良好客,小伙伴都喜欢在我家的八仙桌上打扑克牌,时常玩到深夜。冬天里,母亲还会拿出自己熬的麦芽糖和米花捏成的团果给大家吃,我们边吃边打,个个乐呵呵的。</p> <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乡下放电影都是在空旷的露天,邻近甚至很远的村子也会跑来看。太阳一下山,我们就扛着家里的长板凳去抢位置。很多电影其实看了一遍又一遍,如《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闪闪的红星》等,连台词都会背,但我们还是兴高采烈地驮着长板凳去看,前排人挡住了就站在长板凳上看。八一电影制片厂的片头曲《解放军进行曲》一响我们便情绪激昂,顿时观众的嘈杂声戛然而止。</p> <h3> 当年农村娶媳妇、盖新房很是热闹,亲戚朋友会前来祝贺和帮忙。左邻右舍常把家里的八仙桌支援出来办酒席。喜事办完,还八仙桌时,主人还会送一些喜糖表示感谢。八仙桌成了睦邻友好的桥梁。</h3> <h3> 腊月二十左右,父母会把家里的八仙桌整洁一新,准备在八仙桌上忙年货。做圆子、包饺子、擀面条、搓麻花、捏团果,写春联,凡是场面大的都会在八仙桌上操办,八仙桌成了办年味的大舞台。小年开始,我们小孩都会围着八仙桌玩,那里有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那儿最热闹。</h3> <h3>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亲戚多,拜年一般会持续到正月十五,所以从小年开始到元宵节,家里的八仙桌未曾空过,它同主人一道恭候着亲朋好友的到来。</h3> <h3> </h3> <h3> 20世纪80年代初期,全家只剩下没吃上商品粮的我参加高考考取了铁路学校,第二年父母卖掉了老家屋子,但唯一留下的就只有那张八仙桌了。如今,虽然没像过去那样派上大用场,静静地躺在客厅一隅,但是每当我看到它,我的思绪会飞回到快乐的儿时,飞回到父母健在时的那个流金岁月⋯⋯</h3> <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