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海纳有容

今年原来的谋划是到北海辞牛迎虎，但因疫情防控各种限制颇多，计划化作泡影，远方只在梦中。疫情在，莫远行，窝在寒冷的筑城敲响新年之钟，殊不知，没去成温暖的南国，却因此在故乡获得一个美好雪夜。

腊月二十八，牛尾巴最后的夜晚，岁末年初接踵之时，深感于近来岁月蹉跎，心愿皆成空幻，在寒风肆虐凄风苦雨中紧闭门窗帷簾阅读，虽无红泥小炉情调，却有温故知新情致，更有“任尔东西南北风，躲进小楼成一统”的闲适与无奈。

临近午夜之时，室外淅淅沥沥又下起冷雨，这雨已经下了许多天，浓密的乌云积压在头顶久久不散，让人几乎忘记蓝天白云的晴朗模样，习惯于昏暗禁锢时光，自闭已然成为我们的日常。但昨夜的雨声却异乎寻常，没有雨打枯枝墙垣上的嘀㗳，只听见簷上水声叮咚滴落，而且伴有沙沙、沙沙碎响，心中不禁有些愕然，该不会是下雪了吧——心中这样地想。不禁拉开窗帘，透过屋里漫射出去的灯光，只看见片片白白的飘絮纷纷扬扬，犹如另一道厚重的帷幕从天上拉到地下，丝绒一般在大地上织出一床乳白色的纤缟，柔柔地，暖暖地覆盖着冷峻的土地，掩盖了冬天的萧索。

进入旧年除夕，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密，在风中旋舞，在枝头洒落，把枝压得低头俯首，当雪累积太多时，雪团会从树上重重跌落，发出沉闷的声响。雪花片片，雪花飘飘，不住洒落，不住累积，地面的积雪越来越厚，连从北京归来的女儿都说这雪真大，真美，连北方雪国都不常见到。

蜷缩于温室内观望漫天飞雪十分惬意，但透过狭隘窗户所见只是一隅，外面银装素裹当更壮美秀丽，切不可辜负这飞花舞絮之夜，于是一家人裹上厚厚的冬装开门而出，在雪落无声的午夜踏雪赏景，寻觅雪夜之寥廊静美。

这雪下得晚，人们多已入睡，道路覆滿厚雪，只有中央两道深深车辙，鲜有行人遗下足跡。行在松软雪地，每迈出一步，脚深深陷下去，雪花发出压裂的声音，像是一声声细微的叹息；昔日枝叶茂密的梧桐早已黄叶凋尽，伸展着光秃秃的树枝默立，在白雪包裹下，在路灯辉映下犹如玉树琼枝冷丽凄美；而常绿的松柏也被这雪雕砌成一座座冰清玉洁的白塔，在黑暗中映射幽冷清辉；连那曾经挺拔苍翠的青竹也被大雪压弯了瘠梁，有的匍匐于地，有的不堪重负而折断，在寂静的雪夜发出生命清脆的绝响；还有虬卷的腊梅，鹅黄的花瓣已被积雪覆盖，虽然看不到，但走近时的一段暗香飘袭，告诉你它仍在傲雪绽放，无畏无惧。

在这寂静的雪夜，在这寂静的路上，沿着小区道路踽踽前行，任寒风卷雪扑打在脸上，于凄冷中感受雪夜之美，于寂静中聆听自然万物合谐交响。俯瞰山下，万家灯火多已灭熄，残灯星星点点，透过雪幕闪烁迷离，这一座夜色中的城已在风雪中悄然入眠，待明日太阳升起，城市又会苏醒，当人们推窗看见这一片白雪皑皑的山河天地，都会欣悦地期冀——瑞雪兆丰年。这虽是农耕时代祈愿五谷丰登的吉兆，但即使进入现代工业科技信息文明，人们依旧葆存古老传统，保持对未来的美好预期。牛年颇多不利，瑞雪预兆丰年！今夜冷漠凄清阒无人跡，明晚火树银花无人入睡，虎年即将到来，人人怀揣希望，祈望来年顺遂，都希望除夕之夜的这场大雪让那即将来临的虎年祥瑞安康，疫情消弥无形，神州海晏河清，人民自由欢畅……

希望希望不再仅仅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