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词•五峰传奇

静海愚翁

其一

采花前坪有金山，峻脊如龙然，左右两小岭两清池（名对池）夹抱，旧出大鱼。其山前坪地广数十丈，中起一秀峦，圆润如龟。下有曲水（屯子河）围绕，筑桥翼然。此地风水形胜，人称“黄龙赶龟”。有王姓者贪其形势，于龟石上葬茔，遂致石龟渗血，对池干涸，前坪各姓争控，官府没收沦为荒地。王姓败落，此乃德不配位妄谋风水者深戒也！有诗为证：

金山有地龙赶龟，

风水形胜芳草菲。

贪夫王氏强葬父，

脉坏水枯宝地颓。

其二

嘉庆五年，白溢坪上，有人前往天堰汲水，突见有物沉浮水面，其色深黑，惊为犀牛，急归，呼众同往视之，不见。至夜，雷雨大作，堰水暴涨寨下，堰边水田多被冲刷。近红渔溪边大石阻塞，遂成百丈深潭，天堰随之水干。先前白溢红溢两坪人可隔溪呼应，至此，两坪之间形成天堑。今人莫不叹其变迁之奇，有诗为证：

两百年前暴雨夜，

滔天大水冲深渊。

黑怪現身显异兆，

山崩地裂大变迁。

其三

邑当秋月，包谷黄熟。农户多于陇高处设棚若箭楼，夜宿其中以防贼兽偷窃。麦庄农民陈有才善吹喇叭，一夜独宿棚内，吹之自娱且以警贼。月下来一物，长丈余，发垂至地，面青黑，口大而赤，齿出唇数寸，状甚狰狞。陈素有胆，叱之。那怪忽作人语：“来听汝乐耳，何叱？”有才罢吹，怪條而不见。有才归述其兄有光，有光次晚携鸟枪同往，嘱弟吹如故。移时怪至，侧耳静听若痴，有光枪击之，怪物“格磔”急奔。天曙，光等出视，血迹满地，寻踪至一石穴，有鸟芽藤缠绕半山，其根干四尺有围，枪子粒粒陷于其内。光等伐藤抉根，出汁如血，聚火焚之，有声若人呼号，至焚尽，声乃绝。不久，有光兄弟二人先后惨死横祸不提。有诗可证：

有光兄弟太荒唐，

灵兽无害却残戕。

善恶报应本不爽，

人间正道是沧桑。

其四

百丈坡高峻奇险，盖有万丈而不仅百丈也。其半腰平处有泰山庙一座，庙前牛尾松大可四人合抱，居民二十余家。左旁大天坑四围里许，深九十余丈；底甚平坦，生有大棕树二十余株。坑壁两洞对开，各高五丈许，内甚宽大，产硝；每于天霁，必出烟雾，相传内有大蟾蜍，喷气若雲，人触之即化。里民李绍有曾祖入其中，即化去，后人不敢冒险入坑洞也。有诗为证：

百丈坡上大天坑，

内藏蟾蜍气若云。

人兽触之即溶化，

舍生探险可有人？

其五

山崩之变，古史书之。咸丰三年六月二十五至二十八日，大雨滂沱，昼夜倾盆，致有楠木山崩。询之，邑人云：

南木也，由城北紫荆坪过高桥，上杨梅垭达其境焉。其坡上石砌高坎，蹑层阶而上，有瓦舍三重，高门粉院。进内厢屋、花厅、画堂、锦室、园亭、廊榭，莫不花砖石砌，朱柱丹楹，雕窗画壁，其间，漆椅绮席，净几康床，文茵绣褥，锦帐围屏，辉煌金碧，陈之杂然，难识其名。圃之间则小池曲槛，瑶草琪花，鲜果佳植，游鱼鸣禽，景况清幽。旁有积仓，又有牛栏马圈，豚栅鸡栖，牲畜蕃息。至于帘栊以内，莫窥其所有也。主人邓姓，以田舍起家饶裕，子游邑庠，居此百余年矣。其宅后即楠木山，山高厚重，山顶有伍姓数家。

先两日，宅地皆崩裂，有水涌出，以石塞其孔。至二十八日，角鸣尖、狮子垴、堰坪等处山皆裂，楠木对面山上有人见邓家屋后黑烟冲起，迷漫天际，俄而后山摇摇然动，急呼，家人抬箱扛笼而出。随后，大山皆崩，草木倾折，土石奔腾，黑水泥浆喷涌，邓宅及伍姓屋倾陷，牲畜钱谷一切尽埋没矣！事后，询知数姓家人幸免，邓宅前门楼犹存，而山坡已然转移，昔有土地庙一座、古坟数冢坐北朝南，今则坐南朝北矣，唯坡田核桃树和包谷葱郁如故耳！诗曰：

一从大地妖雾起，

便有灾祸到人间。

莫道贫富悬殊异。

同样悲痛共凄然。

故事选自《长乐县志•杂记》，略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