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无尽 岁月有痕

瘦风堂

　　过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总是个特别的日子。小年到了，便真的入年关了。如今，过年的氛围淡了许多，物质丰富购物也很方便，不再需要象过去那样忙碌，但总是要作些过年的准备安排的。

曾记得儿时乡下过新年，送了灶王爷便算真的要过年了，不论穷富庭院里里外外整饰打扫一遍这是不能少的程序，家家户户磨豆腐蒸馍馍杀鱼焞肉炒花生写春联，最高兴的自然是孩子，女娃儿喜欢红红绿绿的，儿娃子吃饱喝足小马驹般尽情撒野，耐不住性子的偶尔会噼噼啪啪地放上一阵爆竹先得瑟得瑟。年三十越来越近，春节的味道便越来越浓。曾记得进城成家后每年过春节，与农村比总是少了些什么，对联是要新贴的，看着吉祥红火。大人可以不添置新衣，但无论如何总是要给孩子从里到外买上漂亮的衣裳，孩子喜气洋洋，大人的心里也就跟孩子一样快乐，还有押岁钱是必不可少的，长命百岁，压祟避邪。眼下，这又要过年了，却是引着小孙子一同逛街购物，不厌其烦回答他关于什么叫春节为什么有这讲究这个那个的一堆问题。这年过着过着，滋味就有了些变化，当年毛头小子的自己有了家有了儿子，儿子有了家又有了儿子，这春去秋来的日子里自己哪天就成了爷爷？岁月催人老，曰月如棱，真是的，真是的。

我与友人老金，有几分意气相投。他退休后不让孩子们给自己过寿，他讲人生过一次生日便只能是又少一岁，倒也不能说是悲，但喜又从何来，这值得庆贺么？晚輩虽是一怀美意，却愕然无以答。我倒是旗帜显明地表示赞同，也很理觧老金心思。但生日毕竟是个特别的日子，那是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也是人生的起点。我的想法是家人百忙之中若还记得起，菜不要讲究，下一碗长面倒是必须的。不妨当面说句祝福的话，或且发个令人愉悦的信息，彼此既表达了意思，又不添加额外的负担。当然有闲有心情相聚喝一杯也是好的，只是一定不要刻意为之弄个什么仪式，更不能忙碌劳顿，人间有闲是清欢，老来闲适才好。

关于人生而平等一类似是而非的东西我历来抱有怀疑，若不是优渥者内心傲慢的戏言，便就是卑贱者阿Q式的自慰。出生于深宅大院和出生僻壤寒窑的孩子，自娘胎里其实就已定了贵贱之分，出生后衣食教育社会角色分配会有平等？在这个社会秩序规范中，不平等是常态，平等那就算是一个梦一个追求罢。

但我们总得找一个聊以自慰的理由，给自己一份信心，一份做人的尊严，哪怕明知道是虚设拟造的，总比一直茫然的好。对，在时间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命题似乎成立！皇帝老儿有一个春夏秋冬，但春夏秋冬也属于命如浮萍的你我，总不能因你贵如天子，老天就许你一年过上三百六十六天吧！这样一想，便终于觉得也曾与皇帝老儿平起平坐了那么一回，生之为人人生也似乎有了那么点活着的必要和所谓的意义。

时间是什么？这好象不是个问题，又好象无从回答，且永无休止地争论的大问题。物理学家爱因斯坦认为速度是可以改变时间的，量子学家认为时间就从未存在过，这些太科学了，于我似乎没什么意义，于是我倒也不必要为之纠结。我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为生计奔波，一个普通得足以被忽略的常人，油盐酱醋有知有味，劳作的辛苦和收获总是那么刻骨铭心。

于我而言，时间不过是时钟滴答，是日换星移，是季节更替.......这其中是天地古今的曾经，並将贪婪地拥抱没有穷尽的未来。人类毫无选择地生存生活其间，也终将在其间老去销蚀，你的尊卑贵贱在时间长河里获得永生也化为烟尘。

两千多年前，一位智者孔老夫子面向大河曾作千古一叹，逝者如斯夫。感慨时间如川流不息之外，似乎更多的还是为老之将至而叹息。

时间真是妙不可言，正因为有时间的承载，人类便有了可资回溯的历史。华夏文明从遥远的大地湾从红山良渚从神秘的夏商周从神采飞扬的汉唐走来，文明的火种行进的路径因有以纪年方式还以我们以清晰的影像，沉淀的历史总是含情脉脉。如果没有时间呢，那人类的以往也许似浑沌难辨的一湖沼泽。

　　因为有时间排序，我们依稀可辨人的成长进步，大地湾文化、红山文化、良渚文化、马家窑文化..........，夏、商、周、汉、唐、宋.........，在弘大历史背景下，石器、玉器、甲骨文、彩陶、简牍、青铜器、瓷器、丝绸、漆器、书法、京剧......中华文明一幕幕精彩纷呈。人类走向智慧强大的进程中个体的人，曾经的伟大的人物如巫师、首领、帝王以及思想家、政治家、艺术家、哲学家.......星晨般闪烁在历史的天空，又无一例外归于寂灭。我们有幸重见的大地湾人渔猎的网，红山玉器的玉猪龙，商人记有铭文的青铜重器，战国锋芒依旧的吳戈越剑，汉风唐韵......触摸余温犹存。一个从輝煌史诗般走来的民族无疑是值得骄傲的，但也令人因此谦卑。道理浅显易懂，无论你怎样优秀，无论你多么努力，你毕竟只能囿于你所处的时代。你站在前人的肩上看到了你的前人所无法看到的，而后人站在你的肩上所看到的你也一定无法看到。古往今来正是无数个体的你我，历史方才如此弘大深遂厚重。面对如此弘大深遂厚重的历史，杜子美慨而叹之“万古云霄一羽毛”。

　　人生几何，譬如朝露。昨日所思所为所得所失皆已成为历史，怡悦和忧愁实证人生並非虚无。山川大地共沐阳光雨露，感念万物，感谢亲人友人同事及过往相处相识的人们给予的关心帮助警示启迪，人生路上有你同行少了寂寥多了温暖。心怀感恩，胸藏期待，人因之而努力，有了动力，也便有了成长进步。我们曾从这世上匆匆走过，或为大厦栋梁,或为铺路沙砾，是社会的选择，也是命运使然。路漫漫其修远兮，不泯憧憬，我们定将一如继往砥砺前进。

人生如梦，杯酒释然。人生如歌，且歌且行。

辛丑之牛不辱使命已卸下一年的重負，明天明年希望在即，寅虎相伴，虎虎生风看明朝，虎踞龙盘今胜昔。

代《家住丝绸路上》新年贺辞

2021.12.30于瘦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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