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同学叫“老虎”

小隐隐于山

<p class="ql-block">  前一段时间回老家,整理柜子里的相册,发现和同学寇艳斌的合影还保存的很好,除了照片颜色略有发黄外,再没有瑕疵。</p><p class="ql-block"> 这给了我意外的惊喜。年轻时,一心只想朝外闯荡,没有时间回忆过去。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许多老照片都找不着了。现在看到眼前的照片,感觉以前的时光又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长长的头发经常朝一边梳着,削瘦的脸充满真诚。如果没有照片,那一切记忆就会模糊,失真。曾经那么好的关系,好到狗皮褥子没有反正的关系,几十年里却互相少有联系。成年人被生活的压力侵蚀的千疮百孔时,即使有了那份想见的心情,却少了孩子的那份直率和勇气,电话号码长久地留在通讯录里,没有拨出去一次。</p><p class="ql-block"> 正在上初一的姑娘,有时会邀请女同学到我们家一起玩,看着她们眉飞色舞,兴奋不已的表情,我就心生羡慕。如果时光倒流三十多年,我和我的同学何尝不是这样一天天度过,可能比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关系更熟稔。</p><p class="ql-block"> 上初二的时候,我和艳斌熟悉了。他小名叫“老虎”,大家都叫他老虎,很少有人叫他艳斌。他个子高,那时就有一米七五的样子。我矮而敦实,经常爱玩单双杠,俯卧撑,身上的肌肉突出。我俩一高一矮,看着不协调,关系还好的不分你 我了。</p><p class="ql-block"> 他爸在乡镇的一个什么单位上班,我已忘记了。很大的一个院子,穿过圆形的门洞,一排砖砌的窑洞就一览无遗。他爸个子高,外形俊朗,不苟言笑,看上去人很帅。白天上班,晚上就回南巨头的村子,几乎每天都回家住。艳斌就经常叫我到他爸的宿舍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班上和他关系好的党同学当兵走了,穿着绿色的军装,带着大红花在众人敲锣打鼓的仪式中欢送走了,我们就很羡慕。党同学去部队时间不长,给他写了信,说了部队的种种好处和新鲜感,还有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撩拨的我们心痒痒 了,做梦都想当兵去。现在看来,那时候我们的理想是多么狂热和简单。学习是散漫而不经意,对前途渺茫而没有方向,对上学考中专和考大学是多么目标不坚定和模糊。身边也没有人给及时的纠偏和指正,在厌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等待第二年当兵,我们信心满满,疏于学业。每天人在教室里坐着,心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仗着自己还聪明的一点,上课听一点,作业完成是不成问题的。现在看来那时上初中,就和放羊几乎是一样一样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一群散养的羊,每天主人只要把我们驱赶到一块有草的地方,就行了。晚上羊吃饱了,就赶回来,没有人注意到每个个体都在想什么,都在干什么,那时上学大抵如此。老师不会关心,家长每天劳累于土地,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关心我的学习和成长。家长可能都这么认为,只要把孩子送到学校里就可以了,有老师操心呢。其实孩子在青春期需要老师和家长共同关注。现在我们对孩子的监管可有些过了,不放心孩子这样那样,孩子在老师和家长密不透风的监管下,做不出一点出格的事情,似乎也少了孩子天性。</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春天,到了镇上征兵的时候,我俩瞒着父母,自己就到镇上的征兵办公室去报名体检了。我那时经常锻炼,胳膊腿上都是腱子肉,验兵的人说,这小孩身体结实的像个牛犊子。</p><p class="ql-block"> 因为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好,<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俩当时都体检上了,我们</span>满怀信心地等待通知。过了几天,听说在镇上初审过关的人都到县上体检了,我们还没有接到通知。后来才知道是父母知道了不让去。当时镇上的党委书记和我妈是表兄妹,他托人捎话问我妈,我父母才知道。父亲来到学校,把我叫出去,一阵责骂,我讪讪无语,心怀惶恐。我和同学的当兵梦就到此为止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想,那时是多么的无知和任性,加之父母没有时间和精力发现我们的思想动态,当时做的很多事情,现在都觉的是不可思议。现在想想,假如那时父母同意我当兵,以一个农村孩子的情况,几年后又会复员回到农村。也许人生就是另外一种际遇。</p><p class="ql-block"> 因为初三不好好学习,我俩都没考上高中。后来我俩相约补习还在一个班。我俩坐在最后边,生活散漫,有时说笑。有个同学借用鲁迅先生文章里的一句话,说坐在后面 发笑的是上学年不及格的留级同学。其他人听了大笑,我俩有些窘态。</p><p class="ql-block"> 那个班调皮的孩子也很多,因为自己是补习来了,不太和他们来往。只顾闷声学习。那时电视剧《渴望》正在热播,每当下晚自习,老师窑洞里传出毛阿敏沧桑质感的声音,“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 ” 那时就欲罢不能,我俩就到镇政府院子看这部电视剧。这期间班上有个女同学和其他班一个男生谈恋爱,两人不懂得很好处理情感,男孩自杀身亡。当时萧索寒冷的冬天,同学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震惊,不能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猝然凋谢。大家都是小小年纪,处在青春期,心理上尚不成熟健康。后来那个女同学也退学了。生活给我们上了深刻地一堂心理课,让我们心理上猝不提防,又无法接受。后来的那几集电视剧, 我们再没有走漆黑的夜里去找电视看。</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后,再听到这首歌曲,我心潮澎湃,昔日的岁月扑面而来,瞬间就让眼睛舒润。在那个年龄,那种学习环境,很多人都是自由放纵地生长,像小树缺乏浇水,修剪。很多人也有可能走了弯路。我和我的这个好同学,已经知道了好好学习,不惹闲事。</p><p class="ql-block"> 初三学生住的宿舍,经常有社会青年来寻衅滋事。有一天晚上,学校几个老师巡夜,发现有几个社会青年跑到我们学校里,就四处搜寻。其中有两个慌不择路,跑到我们宿舍,大家在睡梦中被推门声惊醒。没过一会,老师们到每个宿舍巡查,大头手电,明晃晃刺的人睁不开眼睛。那两个藏在床板下的混混在实习老师大声呵斥下,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平时的嚣张气焰顿然全无。体育老师拳打脚踢,手电筒打在他们的脑袋上,发出咣咣的声音 ,那两个混混满脸是血,不停求饶。最后被带到老师办公室去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学校平安无事。</p><p class="ql-block"> 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我们接受了初中教育。很多时候,学生缺乏家长,老师的监管和教育,学习是顺其自然。没有人质疑于学校,只归咎于个人。</p><p class="ql-block"> 我和我的这位同学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自然也不能出类拔萃,在学习上也不是很用功。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多。</p><p class="ql-block"> 学校经常在一起,寒暑假也经常在一起。不是我去他家,就是他到我们家。他家距离镇上有五里路的样子,我经常是骑自行车去。他爸不苟言笑,我很怕他爸,他爸不在家,我们就玩的很开心。初中同学,我是去他家次数最多了,前前后后恐怕都去了几十次了。每次去他家,少则一天,多则三四天,阿姨待人热情,每天给我们做好吃的,我有点乐不思蜀。</p><p class="ql-block"> 上高中以后,我们没在一个班里,但也经常在一起,他住在三爸县委办公楼的一家房子,刚开始我也和他去住宿,渐渐地和高中的同学熟悉了,就去的少了。那时上高中,我们要从家里把小麦送到学校的大灶上,换取饭票。他家有小四轮拖拉机,每次都是他开拖拉机到我家里来,给我把三四个装麦子的大尼龙袋子装到拖斗里。他开着四轮拖拉机, 我和同村的延刚坐在上面,我们嘻嘻哈哈哈。拖拉机突突地声音,冒着柴油烟气在乡间小路上好像还是在昨天。</p><p class="ql-block"> 那时青春飞扬的我们,谁会质疑同学们之间的这种纯真美好的友谊,谁都会想到大家是永远的朋友。但生活就让这么好的友谊,在二十多年中断。后来我考上学,他没考上。工作以后,我每次回家行色匆匆,也没有到他家去见他。其实我们两家离的不远,我回家也经过他的村子,但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没有再去过他家。十三年前,我母亲去世了,因为好久没来往了,我也没给他说,他知道了,和几个初中同学一起来吊唁我母亲,让我很感动。</p><p class="ql-block"> 这么多年,我们娶妻生子,忙于俗事,疏忽少年时代纯真美好的友情。大家忙忙碌碌,经常不在一起,即使有相见的心情,时间上又不允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屈指数来也有十多年没有相见了。</p><p class="ql-block"> 触动我的是,我上初中的姑娘和她的同学,她们在一起,开心快乐,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我的初中时代,想到了我这个我要好的同学。我当时很想给他打电话,又觉得好多年没打了,有点唐突。但我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他的号码,那边很快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大家愉快地聊了几十分钟。</p><p class="ql-block">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的朋友也很珍惜我们的同学情谊,过了三十多年,时间让我们的容颜苍老了,让我们的声音浑厚了。但隔着手机屏幕我们还能感觉到对方的快乐和兴奋。其实我们心里都在惦记着对方,只是时间隔了那么久,向对方打电话都需要勇气。是岁月,是生活生存的压力让成年人没有时间,精力去想这些,去维系那份纯真的友谊,但这份友谊的钻石在岁月的长河中始终熠熠闪光。只要你擦拭它,它就会历久弥新。你有理由相信你我还是当年那个追风少年,那个年轻帅气的人。</p><p class="ql-block">写于2021年6月2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