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的那些旧画面

佗2022🎭

<p class="ql-block">每每临近春节脑袋里像放电影般切换着经历过的各种春节的场景,尤其是对除夕日的某些记忆清晰而生动。童年时盼过年,因为过年会有新衣穿,有好吃的,有压岁钱,还有各种花炮可耍。即使春节几天疯玩忘回家或“闯祸”也不会挨骂,因为过年大人是忌讳责骂孩子的。</p> <p class="ql-block">青少年时正值文革十年期间,父母常常被各种政治风云裹挟时不时被审被关,即使恢复工作后也是忙到早晚不见人影,家中平时只有年迈的爷爷和我们兄妹仨,因此我们也就学会了各种粗细家务活。办年货是春节必备,一般在春节前10天左右进行,置办好节日期间所需的吃穿用等,在上世纪60~70年代物质匮乏,很多年货都需凭各种票证购买,每到节前我们姐妹就会手握购物票证穿梭在菜场商场采购年货。印象最深的是年货中的“四色糖”(花生糖、芝麻糖、交切片、寸金糖),凭票每户每人2两,咱家当时6口人只能买1斤2两,我们兄妹三个“馋虫”每天摸点尝尝,不等到年三十已被“偷吃”所剩无已了。肉蛋家禽豆制品都得按人头凭票定量供应,即使这样年前也是紧俏物资。为了抢购这些年货,往往在年三十这天天还没亮,邻居小伙伴吆三喝六相约起床奔到菜场,在菜摊、肉摊、豆制品等每个摊位前各人占个位,再摆4-5个砖头当排队人头,以此分工合作的方式占居前排,等菜市开张在相同的时间内各家的菜蓝子很快就装满荤蔬菜品,完成采购任务再买块烧饼夹油条当早饭,边吃边说说笑笑一路开心回家。(此情景在以后岁月的梦境中还常会出现,但几乎每次都因无菜可供而着急惊醒😂)</p> <p class="ql-block">菜场排队抢购的邻居伙伴,平时也是很好的玩伴。</p> <p class="ql-block">按南京习俗年三十这天白天得把初一~初三全家的大菜全做好, 以便除夕夜晚守岁,初一到初三可以走亲访友拜拜年。所以三十这天特别忙碌,全家齐上阵烹煮咸肉咸鱼香肠等腌制肉类,煎鱼烧肉做蛋饺,制作素菜(镇江过年必备)和什锦菜(南京过年必备)……如此等等。等吃过年夜饭我们这些孩子直奔楼顶大平台放鞭炮,天地响和挂鞭噼里啪啦一通过完瘾通常已晚9点多,再收拾好沐浴用品前去街上的公共浴室洗去一身油腥。那年头鼓楼广场一带只有一个“鼓楼浴室”,平时还好人不算多,但每到年三十晚上洗澡的人络绎不绝人满为患。淋浴间二三十个花洒,每个花洒往往“伺候”着至少5~6人,几乎是人皮挨着人皮完全无私密可言,等到一切忙碌完毕已是年初一的凌晨。长大些后从此怕去公共浴室,改在家中卫生间烧热水盆浴,有一年冬天因洗澡时用普通煤炉取暖趋寒,煤气中毒晕倒在卫生间差点送了命。这样的年三十流程年复一年一直延续到高中毕业。</p> <p class="ql-block">除夕夜晚放爆竹的楼顶平台,平日里也常常爬上去眺望鼓楼广场。</p> <p class="ql-block">1975年高中毕业,同年12月底响应党号召去了农村插队务农,当年豪情满怀的我为了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暗下决心春节也在农村不回南京了。也是在这一年第一次见识农家小院春节前宰杀生猪的过程,杀生时猪的哀嚎和血腥场面印象极其深刻至今难忘。除夕晚混在生产队副队长家共进年夜饭,年初一去村里各家拜年,事先备了很多糖果小点,每到一户给孩子们分撒上一些。但当热闹散尽晚上回到自个独居的小屋,昏暗的煤油灯光(村里还没通电灯)将一个巨大而孤独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冷冷的无边的孤寂感阵阵袭来,突然异常想家彻夜未眠,年初二一早买车票打道回宁,独自在插队地过年的想法从此腰折😄。</p> <p class="ql-block">插队务农的第二年春节回南京时已是地地道道的村姑了。</p> <p class="ql-block">中国人有慎终追远的传统,过节总不会忘记祭拜先人,春节也不例外。按照民间的观念自家的祖先和天、地、神一样是应该认真顶礼膜拜,后代尘世之人要通过祭祀来祈求和报答他们的庇护和保佑。我成长的家庭属于比较新思想的家庭,父母也不懂这些传统的的民间习俗,和南京大多数家庭一样祭拜先人的仪式只有在清明扫墓时,春节没有这道程序,嫁人结婚后才了解了春节传统家庭祭祖的流程。</p> <p class="ql-block">北京西路8号原来是废弃的小工厂,有几排红砖房,因先生工作的大学教师住房紧张,红砖房经修整后分隔成几十间“一室一厨”的教职工公寓,人称“8号大院”。结婚后第二年,我们在大院内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小家庭的首间房,可见当年青年老师的住房条件也挺简陋的。图中的我已有8个月的身孕,<span style="font-size:18px;">儿子在这出生成长,直到</span>幼儿园大班后我们才搬进了隔壁小区教师宿舍带有厨房和卫生间的套房。</p> <p class="ql-block">在简陋的“8号大院”居住的青年教师的孩子们年龄相仿,推门就见面的孩子们天天玩耍在一起,肚子饿了进谁家都有吃的,不愁会饿肚子。以至于后来各家搬离大院住进楼房套间后孩子们都非常怀念这个结下童年友谊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我们夫妇都在学校工作因而有寒暑假,因为简易住房冬天奇冷,每年寒假基本都会回公婆家所在的长江北岸的一个县城过春节,公婆家过年有传统的祭祖习俗,我也入乡随俗由最初的好奇和不习惯慢慢变的理解和习以为常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公婆家的老宅,婚后最初</span>那几年在这里度过寒假和春节,后来因城市建设需要老宅拆迁换了新居。</p> <p class="ql-block">祭祖是每年除夕日的重头戏,大早起床跟在婆母和小姑子的后面忙活中午祭祖用的餐食,通常会有整条鱼、红烧肉、卤蛋、豆腐、青菜和一碗大馄饨,只要是可数数的菜品必须是单数11或13,如卤蛋和馄饨。几年下来我已谙熟此道,从祭祖时的厨房助手晋升成了“大厨”😎。</p> <p class="ql-block">正在厨房忙祭祖餐食的小姑子。</p> <p class="ql-block">当一切餐食准备妥当,公婆会在客厅设置祭祖的台桌放置先祖的照片和烛台,再点上红蜡倒上黄酒摆上菜肴,全家洗手换上整洁的衣服和鞋,按辈份大小依次燃香跪地祭拜三叩首,祈祷先祖“在天之灵”保佑新年风调雨顺全家安康。儿子从小受此熏陶也已习惯爷爷奶奶家的祭祖仪式,有时还会替没回老家过年的堂兄弟们多磕几个头。在先人们“进食”的时间里后辈们在小院里烧“纸钱”,纸灰随风而上,让先人们在另一个世界安心生活不愁没钱花,最后打开家中小院的大门恭送“酒足饭饱”的先人们返程。年幼的儿子好奇的问:“妈妈,为什么我看不见他们?”,我:“他们在天上看着你呢。”,儿子似懂非懂。</p> <p class="ql-block">近90岁的公婆和第四代重外孙女除夕日下午在自家前院内合影。</p> <p class="ql-block">除夕晚餐就没那么操劳了,中午祭祖的菜肴再加上些冷盘和炒蔬全家人喝杯酒,给桌上的长辈说些吉利的话很快结束晚餐。收拾碗筷后全家围坐电视机前等待收看CCTV的春节晚会,那些年的春晚几乎是全国人民除夕夜必追的精神大餐。快近零点时小县城里各家开始燃放烟花爆竹,零点钟声敲响时,鞭炮声震聋发聩,燃放的烟花映红了半个天际。这时也是童年时的儿子最开心的时刻,先生则和老父亲相帮着贴大门上的对联和"福"字,婆婆则忙着准备初一早餐全家的红枣小元宵。时不时隔壁紧邻和家中亲友已开始相互作揖拜年“恭喜,新年好!”,除夕的夜晚漾溢着浓浓的传统节日气氛。</p> <p class="ql-block">寒假回爷爷奶奶家过年已成惯性,多年过去已经读大学的儿子大年初一在爷爷家门前和堂兄姐的合影,我们也有了私家车,长江两岸高速公路畅通,寒假回去也方便了许多。</p> <p class="ql-block">公婆过世后寒假和春节我们几乎都在南京度过了, 小家庭也没有了那么多除夕日繁杂的程序和操劳,有时也会在饭店订一桌年夜饭和家人相聚共度除夕之夜,加上近几年禁放烟花爆竹,电视上的春晚也没那么吸引人,传统的除夕日已离我们渐行渐远。如今物质丰富交通便捷,春节和“劳动节”、“国庆节”类似,更趋近于忙碌生活中难得的休闲小假期,人们的观念和过年的方式也更多元更自我。也许以后我们时而也会像向暖而飞的候鸟在不同的地方度过春节几日;或者哪儿也不去窝在家里和平日一样,坐在冬日的暖阳下任思绪信马由缰……。谁知道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随笔于2022.1.3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