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娘斗窃贼——苦涩快乐的童年（四）

光明磊落

文/李光民

娘性格刚毅，坚韧不拔，一生遭受过种种磨难，但她从不向苦难低头。面对恶人，她总是挺直腰、昂起头勇敢地面对。我爹32岁病故后，娘独自一人承担起抚育我们兄妹四人的重担，那时正值自然灾害时期，家里穷得叮当响，就连糠菜稀粥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就是我们这样的孤儿寡母家庭，却还是经常遭到窃贼的惦记。
这个窃贼名叫李荣，其实就是我的三叔（我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就是一个从小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家伙。经常偷窃我家的东西，椅子、板凳、锅碗瓢盆……什么东西都偷，偷了就拿到集市上换饭吃（当然，现在说起来，那个时候他也可能是被饥饿逼的吧），偷得让我家防不胜防。

我记得，那应该是1963年7月的一天早上，下了一夜的大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娘早起床去饭屋做饭，发现煎饼鏊子（摊煎饼用的铁器）没有了。娘把我们兄妹四个全部叫起来说：“鏊子肯定是夜里被李荣偷去了，大雨下了一夜，他还不可能把鏊子拿到集市上去变卖，肯定就藏在家里，我们马上分头去找。”娘还给大哥、姐姐和二哥分了工。
雨下得特别大，娘披着一件蓑衣（用稻草编成的防雨披件），拿着一张铁锨。我顶着一块黄油布（用于防水或防潮而上过黄油的布，那时还没有塑料布），拿着一个粪叉子跟在娘的身后，煞有介事地随时准备保护娘。
娘气昂昂地来到李荣的屋里，不见他的人影，便不顾他娘（我姨奶奶）的阻拦，硬是用铁锨把炕洞里、木箱下全部捣了个遍，没有找到人。又到院子里找，最后在栏里（我农村老家的厕所，里面有个用石头砌成用来沤粪的大池子）发现了他。他紧贴墙角站着，已经被大雨浇透了。
娘双手拄着铁锨，故意用非常平静的口气说：“李荣，你偷了我的鏊子藏在哪里了？赶快给我拿出来吧！”
“我没有偷。”他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狡辩。
娘大义凛然，厉声呵斥：“李荣，肯定就是你偷了，赶快给我交出来，要不然的话，我现在就一锨拍死你！”说着就愤怒地举起铁锨向他打去。
他被娘的气势给镇住了，真的害怕了，用瑟瑟发抖的双手托住娘打下去的铁锨，哆哆嗦嗦地说：“好了，好了，我给你拿，我给你拿。”说着就跳下已经积满了水的粪池，一会儿就把鏊子摸了出来。
娘双手端着铁锨命令他：“给我扛上来！”，他只好乖乖地把鏊子扛了上来。
　　娘又命令他：“把鏊子放到院子里，用水给我冲刷干净！”他又顺从地把鏊子搬到到院子里，用地上积的雨水把鏊子冲刷了起来。
这时娘就大声地数落他：“李荣，你说你还有没有一点人肠子，你大哥去世早，你不但不帮着我拉扯孩子，却三番五次地来祸害我们这孤儿寡母，你还能算是个人吗？老天爷不会让你这样的败类得好死的！”
我知道，娘这不仅仅是数落给李荣一个人听的，而是向所有胆敢欺负我们的人发出的警告。

　　我娘作为一个妇道人家，面对恶人毫不畏惧、大义凛然的豪迈气概，令我一生难以忘怀，影响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