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洞，走向军校！

东无风

（入伍前的高考报考证上的照片，也是笔者17岁之前，唯一保留下来的，和之后的所有照片对比，形貌相差巨大） 　那山洞，铺就我军校之路！ （摘自东无风《军营15年》章节） 文、图/东无风 人的一生，说不上哪件事，哪个地点，会影响以至于决定你人生的轨迹走向！因此，那个事物或地点，势必会永远留在你的梦里；深深地刻印在你的脑回路里。 据说：人在临死之时，会象放电影胶片一样，瞬间将人的一生里，最重要的经历和情节，在脑海里显示。如果真有此现象，我相信，那个山洞，会毫不意外地位列当中，而且是最重要片段之一！因为，那个山洞，对我来说，意义太重大了！它改变了我的命运！左右了我的人生轨迹。甚至，差点成为我的丧身之地！ 在说这个山洞时，不得不额外介绍一下当时的基本情况。 公元1980年，参加高考失败，为了摆脱家庭对我继续高考的负面影响（详见《英雄母亲传》），我冒险放弃复读机会，毅然决定入伍。想当然地以为，到BD（平台有未知的敏感字限制，所以，相关词语用字的第一个字母表示，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考军校。然而，幻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用艰难已经无法形容当年的考军校时的过程，如果写成一部电视剧本，情节绝对是扣人心弦、紧张刺激、跌宕起伏。 简单说：一是当时部队根本就没有考军校一说。提干均为在战士中选拔优秀班长，到教导队或步兵学校培训后，才能提干。 二是当年正是中越边境ZZ相持阶段，各个BD训练都是十分紧张，根本就没有时间可供复习。 三是人文环境不允许。复习考军校，被视为另类，各方面阻力天大！ 四是只能自学，各种困难难以想象。没有教师辅导；没有复习资料；加上没有复习时间，关于复习，几乎把我给逼疯！ （这张照片是刚入伍时所留，此时，相貌还没有变化。嘴左下角的痕迹是溃疡，当时伙食很差） 　　当年一时心血来潮，冒险入伍考军校的想法，至今想起来都后怕得脊背发凉。因为，那是我人生路上最大的一次冒险，也可以说是在拿生命进行赌！赌输了，就准备自杀！那年，我只有17岁！ 稀里糊涂到了81599部队后（当年的SB四师十一团二营，独立驻扎在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一个荒凉的叫庆国沟的地方，该部队已经在1988年解散），见人就问：什么时候可以考军校？没有人知道，甚至是一脸懵逼。后来，才弄明白，部队当年根本就没有考军校一说。我的怪异问题和行为，也被认为是异类，成为笑柄。 如五雷轰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逃跑又不可能，因为那是逃兵，是要受处理的。所以，蒙头转向地渡过了两个月。想着，如果考军校愿望失败，就自杀！反正是不回家乡了。 之后，我被莫名调到营部通讯排，成为无线通讯兵。因为我是全营唯一大学漏子，文化最高。那时，BD普遍文化较低，无论是战士还是干部，连高中毕业的都没有。所以，全军统一组织在职干部和战士进行文化学习，以提高文化水平。我就当然是文化教员不二人选。这也是被提前结束新兵训练，调入营部的原因。 如此，对我来说是一举两得。生活条件发生变化，伙食和住宿条件都变好。另外，可以借机复习，也可以借机购买学习资料。好景不长，当教员只有三个月的时间，随之结束，随之而来的是紧张地训练。无线通讯兵需要整天背密码，上机考核等。但是，因为记忆力强，那些对于其它人难以记住的密码，我用不到他们五分之一的时间就能牢记。尤其是上机考核时，别人是先记下，再翻译。而我可以直接翻译，通讯节省了一半的时间。所以，每次考核，我都是全团第一，同时也给营里带来了荣誉。这也是后来很多人刁难我时，个别干部拼命袒护我的一个主要原因。 （这就是那个山洞口，高在一米左右，宽80厘米左右，刚能躬身或者是爬进去一个人） 　　期间，万幸地接到了通知：战士可以从1981年开始，参加军校考试！但必须是服役一年以上，当然，还附加了很多条件。有了考军校的曙光，毕竟是有了希望。所以，我就进入拼命复习模式！ 作为营里一把手的教导员，在大会上，几乎是点名般警告我说：“我们是来保家卫国的，不是考军校的”，由于他的话以及暗示，几乎所有人都不支持我，甚至采取各种方式阻止我学习。但是，老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我找到了复习的办法，尽管危险重重，甚至差点丢掉性命。 营部后山上，有个山洞。 那个山洞洞口直径只有一米左右，但很深，大概有八十多米，专门用于存放营部食堂的咸菜等物品。这个山洞，就成为我的秘密复习地点。 只要有时间，我就偷偷爬进洞里去复习。直至我考上军校，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因为，他们无法想象，那里还能成为我复习的地点，那里呆久了，是很危险的！ 洞口小，只有一个出口，里面还有咸菜、萝卜等食物的异味，难以久呆，尤其是缺氧。 　（作者1999年10月初在山洞口留影，此时原部队已经解散，驻地卖给地方，当年营房被拆除或用于养猪） 　　缺氧是我多年以后才明白的。 开始，我是点蜡烛看书。但发现点着蜡烛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慢慢就熄灭了，头也很痛。那是明显的缺氧现象。作为高中生，这个危险本应该能立即意识到。但是，一心复习的强烈愿望，早就冲昏了头脑。还以为是潮气原因，根本就没有往缺氧那方面想。 担心被别人发现，还不敢在接近洞口的地方复习，只能进入洞的最深处。但为了解决照明问题，我就偷偷把电台上的干电池取下来，接上手电筒的小灯泡。用完后，再偷偷安装到电台上。这种方式，用了一年多，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尽管电台总是莫名其妙地缺电，没有人能想到是被我给偷偷盗用过。如果被发现，估计会被那些阻止我复习的人的打击借口，对我进行严肃处理。 为了在山洞里防潮，一件崭新的军大衣（当年北方BD配发的内里有羊毛的黄色大衣）被我铺在身下。一年多时间，大衣被我使用的破烂不堪，已经无法正常穿用。 （作者妻女于1999年10月初，在山洞口留影） 　　一年多时间里，我在那个洞里复习，竟然没有因为缺氧而发生意外。应该是不点蜡烛，氧气的消耗量减少；再就是似乎有某种神秘事物或能力在保护着我。 也是很多年回想在山洞里复习的境况时，才猛然发现，当年自己是多么傻！怎么就没有意识到缺氧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一直没发生意外！ 山洞里非常潮湿，异味也很大。我在里面有时一呆就是半天甚至是一整天。出来时，脸色苍白，两眼发呆，蓬头垢面，而且时间长了，更是浑身以及满脸都是湿疹。关于湿疹发生的原因，我心里有数。所以，只能秘密治疗。脸上的湿疹，不知道的人，都以为那是青春痘，只是奇怪怎么那么多。到目前，我的脸上还有许多瘢痕，就是当年湿疹留下的永久痕迹。 （大二时留影，能看出，体貌变化非常大） 　　浑身异味是最难处理的，那股酸臭味令人作呕。不进行处理，不仅仅被人厌恶，也会被人发现。 夏天好办，附近有个小泉眼，我频繁过去洗漱就能解决，冬天就很难办。好歹我不怕凉，冬天也可以用冰凉的冷水洗澡，加之勤换洗衣服，一般情况下，也就不会引起注意。 各种原因使然，等我1982年夏季考上军校时，整个人的形象极为恐怖。满脸湿疹；眼眉掉光（至今没长全）；后脑勺头发变黄；脸色苍白中，还有点面黄肌瘦。体重下降到104斤！ 以至于，上军校后，一年多不敢照镜子。经过一年多的调整，大二时，照完相竟然找不到自己的照片。因为，体貌变化太大了。 （这就是大二那年，拍完照后，由于体貌变化太大，自己找不到的那张照片） 　　我的这种考学经历，比什么头悬梁，锥刺股都奇葩。如果不是苍天保佑，稍有不慎，很可能会因为缺氧而死亡。那就是另个传说了。 正是我这种拼命复习行为，虽然没有老师辅导，却因为被逼上梁山，学习效果非常理想。1982年5月份，在全军组织的初考中，我在全守备区名列第一，并引起师领导重视。被专门安排到当地（克什克腾旗）高中复习。最后，在统考中，以全沈阳军区第五名的成绩，被强制性安排，进入解放军第一批本科生队，大连陆军学院。说是强制，是由不得自己。当年，报考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自愿，是考试后才存在的。当时，在地方以及部D，总共招生144人，其中从当年部D考生中，选拔了24名考分在前的，强制性地进入这个本科生队，也是临时决定的。 当时，我报考了唯一的军队本科院校第四军医大学。我自认为本人是学医的料，尤其是外科医生。遗憾的是，因为分数太高，竟然与理想院校失之交臂。 遗憾的是，由于各种原因，本人没有在部队发展很好，并在32岁那年，就以营职少校军衔转业，但毕竟这段惊心动魄的考军校时的复习经历，令人汗颜。 （这张照片就是1982年初春时所留下的，当时蓬头垢面，满脸湿疹，体重104斤，明显能看出，已经脱相） 　　这篇文字，用了太多的感叹号。就是，因为经历太过于奇葩和稀奇。每当想起，都是后怕。以至于之后多年，都是经常噩梦连连。梦中，经常回到那艰难，如同做贼似地复习经历。 那个山洞，几乎成为我的死亡地，但又十分感谢它的存在。矛盾的心理，令我一直在惦记着那里。我服役的那个B队，已经在1988年解散。营地也卖给地方。1999年和2014年，两次携妻女回到当年驻地，就是想再看看那个，差点让我丧命又给我带来机会的山洞。可惜的是，第一次回去，还能见到，第二次就不存在了。侥幸地是，第一次回去时，我用光学相机，拍下了两张照片。 写完这篇文字，想对当年给予我鼎力帮助的领导和战友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虽然很多人的姓名不记得了，但音容笑貌依然时时想起。副教导员左松柏、付营长、通讯排排长（年代久远，忘记姓名），以及黑龙江望奎的白卫生员、黑龙江德都的炊事员等人！ 人的一生，经历过几次惊险，看似风险极大，但绝对是回忆的资本。有故事可讲；有回忆可留痕，人生的意义，也许就是其中之一吧！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十七日上午，写于海城 （当年的照片多数都丢失，侥幸保存了这仅有的几张照片。此照片是1981年春季，与阜新一名叫姜生的战友合影中剪辑下来的） （照片中明显看出脸上的湿疹以及又黑又瘦的脸庞） （上大学后，由于训练强度加大，伙食条件变好，不仅体貌变化比较大，身高还长了几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