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打酱油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 年</span></p><p class="ql-block"> 黄 恒 </p><p class="ql-block"> 过年,我们在一年中最看重的节日,之所以如此,首先就是因为一个浓浓的“聚”字。千里迢迢不顾旅途劳顿辛苦,火车飞机轮船公汽,山野乡村街头巷陌,亲人朋友同学同事邻居街坊发小群友,吃年饭团聚才是再聚最温馨最好的理由。汉字的“聚”字底和“家”字底基本一样,这个“聚”主要是和家人的团聚,一家人在一起才是阖家团圆。进进出出购买年货洒扫庭除的繁忙,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叮叮当当的砧板菜刀伴随着客厅里的谈笑,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吃上热气腾腾的年夜饭,过年才达到高潮。不管什么原因,政府和企业号召就地过年,可再怎么热情周到的服务也难以冲淡不能团聚的失落,免不了的几分潸然。因为工作性质关系,过去大桥局的父辈们很多在外地工作,每年只有春节假期一家人才能团聚。炭盆中的热,厨房里的香,温暖的家中充满的是殷殷的期盼和切切的等待。我记得小时候最后的兴奋就是去车站或者码头接父亲回家。当父亲在刚停稳的火车或是还没来得及靠上码头的轮船上向我们挥手招呼时,我一定是一阵欢呼雀跃,然后是迫不及待地得意汇报。所有的一切最终一定汇聚成一场除夕夜饭桌上的欢。</p><p class="ql-block"> 过年,必不可少的就是“吃”,“聚”字和“家”字的共同之处就是一个“豕”字。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切都是计划供应,平时只感觉从来没有吃饱过,很多食品要等到过年才能见到。计划供应的凭证分为票证和购粮本登记两种,一到临近过年,一定要去粮站门口看贴出的公告。因为需要凭票凭证供应的东西太多,而且许多东西仅仅是过年才供应一次,不可能一一印发指明所购物资的专用票证,只能用豆腐票以一代全,多少号豆腐票买什么东西,有时候还要用笔记本把公告内容记下来。回到家后把所有的票证、购粮本清理妥帖,然后几个小伙伴(几个人同行是为了便于分别排队插队)一趟一趟地跑为数不多的几家国营粮店、菜场、副食店和百货商店。从肉菜形影相吊的大桥菜场到人声鼎沸的汉阳中心菜场—和平菜场,从麻雀虽小五臓俱全的大桥供应站到小商铺鳞次栉比一家挨一家的西大街。大包小包地凭票证买回糯米、黄豆、粉条,麻油、木耳、黄花,花生、瓜子、京果、杂糖、酥糖等,豆腐、豆腐干各N块,还有火柴、香皂、面条、精白面粉……。那时的票证比钱还宝贵,钱掉了可以想办法,票证遗失了对一个家庭而言那就是一时的灭顶之灾。记得为了能买到一块多带瘦肉的排骨,或者干脆就是一块筋少一点的腿肉,凌晨三点多钟就要去和平菜场排队;有时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就是为了买回一颗冻得透明的大白菜。这一趟趟的不辞辛苦真是一种苦中有乐的惬意,只有过年才能买到的都是难得的喜悦和满足。如果遇上偶然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团年饭的色彩。父亲有一次因公在春节前乘大桥局桥机厂的吉普车路过湖北天门,结果在自由市场买到一条两斤多重的金色大鲤鱼,我从来没见过金色的鱼,真是欣喜若狂。还有一次我趁着天还没亮骑着自行车跑到当时觉得十分遥远市郊的汉阳十里铺自由市场,居然买到一只鸡,当然又是一阵欢呼一片羡慕。每年除夕的团年饭我都要敞开肚皮从开始的狼吞虎咽吃到最后的撑肠拄腹翻白眼,肆无忌惮地慰劳我那平日里干瘪的胃,饭后还要到处找来各种零食大嚼特嚼,当然每次的结果都是馊嗝直翻,而且一直要持续很多天。那时除夕夜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家人围坐在烘笼周围聊天打扑克下棋,温馨团聚就是最大的乐趣。父亲一般是打开收音机(1962年家里有了一台电子管收音机,1969年有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听听京剧,然后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哼,高兴了还能找出一把类似出土文物的京胡拉一拉,也是其乐融融。</p><p class="ql-block"> 过年,最高兴的就是“玩。过去主要活动就是大人相互拜年和小孩放鞭。有些人家中宾朋满座,只有关系特别密切才互相到家里走访拜年,路上相逢拱手的也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建桥新村中的俱乐部肯定是热闹非凡。亲密无间的总是邻居街坊,小孩放鞭也充满着另一种气氛的竞争和攀比,敢把鞭炮拿在手上放的就是英雄好汉,能够跑到归元寺去买回七分钱一颗的“冲天炮”才算胆气豪华。把“冲天炮”点燃后再扣上破罐头盒,罐头盒可以飞至三层楼高,一颗鞭炮伴随一阵欢呼。小小的鞭炮都是一个一个地放,几十个鞭炮可以玩上半天,不像现在一放就是多少万响。汉阳归元寺一直是年俗比较集中的地方,鞭炮、“糯米稀糖”、糖人和糖画、各种地方小吃、算命抽签、零售地摊也还纷纭杂沓,热热闹闹,摩肩接踵,那年月肯定没有拜年求财神。有过提着电池灯笼去逛夜市庙会的记忆,一般交通不便使我们觉得归元寺好像无比遥远,信息不发达也使我们从来没有得知过什么公园庙会的消息,全部的年味和欢乐都沉淀在房前屋后,在菜场、饭桌、家人、邻居和朋友上。</p> <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天地翻覆。过年,早就不仅仅是华人的盛宴,已经成为了世界上许多人的狂欢。2020年我在美国西雅图,琳琅满目造型各异的老鼠玩偶充斥街头商店,使我也沉浸在满满的节日氛围之中。高铁高速私家车,网络手机电视屏,发展使我们的聚会变得非常容易简单。像广州火车站门前广场上挤满百万等待回乡的农民工、从南京到武汉要开三天汽车等阻碍人们回家脚步的交通问题再也不会有。“千里江陵一日还”早已过时,“千里江陵一日往返”才是现时的佳话。同在一个城市要聚会更加方便。变化最大的就是“吃”。购物的艰辛,厨房里弥漫的香味,餐桌上的大碗小盏已经没了踪影或不会引起我们的期盼和向往。物资极大丰富,国营菜场早已无处寻觅,超市网购自由市场,专业厨师制作的成品和半成品。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现在人们想的都是如何吃得更精更健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有句成语新解,叫做“度日如年”,就是说现在的日子每天都像过年一样,当然这里主要指的是“吃”。为了保护环境已禁鞭多年。现在的拜年也特别简单,在家坐在沙发上动动手指就全部搞定,人们可以不见面而表达自己真实的或虚拟的拜年之情。过去信件的起首语必是“如晤”,现在这一切真正变成现实。万里之遥可通过视屏如同身临其境。风行电视屏幕几十年的央视春节晚会也逐渐失去它的本来意义和作用,变成了年夜饭中一道不能缺的菜。有人把它放在中间,也有人把它搁在一边。</p><p class="ql-block"> 伴随着“吃”和“聚”的简单方便,过年也就越来越随意,成为忙碌人生中的一个驿站。有人说,现在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其实浓郁的过年文化精髓和社会风俗越来越以新的型式凸显,正由我们一年年一代代赓续发扬传承。回忆不是留恋和徘徊,随着发展和进步,只要始终根植于社会的发展变化和百姓的喜好习俗,并能适时与时俱进,过年的传统就不会变,中华民族的过年文化就没有丢。</p><p class="ql-block"> 2022年1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