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小年,我们老家的小年。这里的人明天过小年,尽管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但我还是不习惯。在我的心里腊月二十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年。因为记忆深处就是这样的,不管身处何方,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日子总是很慢,慢得像是蜗牛在地上艰难的爬行。期待中的年好像考验我们的耐心,总是姗姗来迟。腊月二十三,小年,终于拉开了年的序幕。面朝黄土辛苦了一年的人们开始好好的犒劳自己。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办年货是一件喜忧参半的技术活。</p><p class="ql-block"> 主要年货面油菜基本都是自给自足的,土地上回报的东西家家都是以自己的方式储存起来,没有人拿出去卖,即使丰年。肉的品种很单纯,主要是猪肉,有一两户养羊的人家会杀羊,每只羊的腿上有四块小骨头可以用来玩抓份游戏。这是一款女孩子坐在地上玩的游戏,一般是用小石子,只有杀羊人家的孩子才有可能得到这种珍贵玩具,小骨头会在我们手上变得光滑圆润,使人爱不释手,整个少年时代我都没机会拥有这种可人的小骨头。即使现在偶遇,也会使我有一种莫名的欣喜愉悦感!</p><p class="ql-block"> 杀猪是重头戏,但不是每家人家都有这个项目。我们家从包产到户后就有了过年杀猪这一项。猪是年初就买来的小仔,往往会买两只。以现在的话来说,喂得都是绿色食品,有我抽空割的猪草,还有麸子,煮熟的土豆等来自黄土地上一切能吃的东西。年中长得差不多的时候会卖掉一头补贴家用。另一头会在伙食的质量和数量上较之前提高一些。到了年底时就会肥头大耳,俗称年猪。进入腊月,我们在年猪面前说话要小心翼翼的,尤其不能谈论什么诸如这个猪好肥,什么时候杀之类的话,据老妈说猪能听懂,会伤心,流泪。村里有一两个会杀猪的,只是会,不是以此为生的。再请上家族里的部分男丁,用几乎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将一头年猪变成猪肉。</p><p class="ql-block"> 大扫除是小年的必修课,一大早,全家会在妈妈的指挥下上下联动,各司其职。把家里的被子等可移动的物品全部搬到自家的院子里,妈妈会把自己从头武装到脚,包得严严实实,把土木结构的房间从屋顶到地清扫一遍。然后我会把家里的原生态的院子扫得干干净净,弟弟负责到一公里之外的大湾尼挑水。记忆中和我们年龄差距大的妹妹好像属于自由人,跟县城工作的老爸一样,很少参与过我们的工作。劳作结束,干净整洁的院子里,炉烟和炊烟袅袅升起,三两只鸡子咕咕叫着从上院漫步到下院,阳光斜照,小狗在爬在大门口狗窝旁假寐。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温馨、更安全、更和谐的家园了。</p><p class="ql-block"> 给我们仨做新衣服是妈妈这个时候的主要任务之一,我们家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拥有了一台飞人牌缝纫机,心灵手巧的妈妈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自学成才的裁缝。爸爸会从县城买回当时最流行的洋布,往往我和妹妹是同色同款,弟弟多的是一套凝结着妈妈所有才智的中山装。记得有一年我和妹妹的桃红上衣上镶嵌着金丝边,穿出去在阳光下会闪闪发光,再配上我们的小牛角辫和红朴朴的脸蛋,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踢踺子或打沙包,别提有多么的心旷神怡!也有村里和妈妈关系融洽的人家拿着新布请帮给他们的孩子做新衣服,老妈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新衣服不是做好就能穿的,按规定是大年初一早上才能穿。可是新衣服有着不可抵抗的诱惑力,我和妹妹从年三十就开始蠢蠢欲动,基本三十下午就能成功的说服妈妈,穿着新衣服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并不是所有人过年都有新衣服穿,可是我们仨每年都有。是我护我们周全的爸爸妈妈提供的!</p><p class="ql-block"> 爸爸每年的这个时候就开始骑着他的那辆宝贝红旗自行车一遍又一遍的从20里外的威戎街上办年货。往往都是妈妈和爸爸口头商量好,爸爸记在小本子上。即使这样,也会常常听到爸爸说:哎呀,把什么什么忘记了,又要去一趟。妈妈则不免要抱怨一两句。</p><p class="ql-block"> 爸爸的年货里多得是一些糖烟茶及厨房的调味品,还有核桃、红枣。对我最具有吸引力的是糖、核桃。这些稀缺食品是爸爸保管起来的,到三十晚上按个发给我们仨。初一早上我们新衣服的口袋里一般都是鼓鼓囊囊的。嘴巴也一直劳作着,闲不下来。弟弟没有我嘴馋,他的消耗进度比我慢得多,我会发动所有脑细胞,在弟弟那里多求得一两颗糖或者核桃。但无论多么想得到,从来没有想到在爸爸那儿或者弟弟那里私自拿走。妹妹的我从来不动心,甚或可能有时候还补贴她一些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