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酒风亦清

潇湘一剑

——历代名人在零陵 一直以来，我认为，零陵是一幅画、一首诗、一首歌。
零陵是风情万种的。如山花般璀璨的民俗风情，是一道无法破译的密码，在现代文明社会中，像一枝利剑，于光芒后，划出铿锵，宛似一粒熠熠生辉的珠宝跌落尘埃，被厚厚的尘埃所覆盖。
零陵是多情的。在我的臆想里，零陵是一位热辣辣的怀春少女，她有一双多情的眼眸，有两条随风而动的发辫。

我是喜欢听她站在山巅用清脆的声音唱出动听的俚歌，邮亭墟山歌、朝阳岩山歌、黄田铺山歌、夫江仔山歌、芬香村山歌、黄家湾山歌、塘福村山歌、梳子铺山歌....每一首山歌的背后，都有古往今来狂野与凄美的融合。

零陵是故事的海洋，每一个故事都有割不断的血脉相连。倘若你站在古城墙下，把耳贴近厚实的青砖，你就会听到来自远古战马的疾驰声。

零陵的故事，属于清晨第一缕坊间的袅袅炊烟，它们从小青瓦、碧绿或枯黄的小草及青苔上跳出来，穿梭在九街十八巷，跳跃在古井码头。我是自少就聆听了这些熟捻了的故事的，这些故事有劣质旱烟的呛鼻味，有家织布汗衫里散发出来的汗臭味，亦有锣鼓二胡和字正腔圆正儿八经的零陵祁剧味。

零陵是酒的故乡。零陵的酒品类繁多，应接不暇，随便把指头勾一勾，什么米酒、烧酒、谷酒、水酒、高粱酒、红薯酒、拖缸酒、苞谷酒、异蛇酒、穇子酒、糯米甜酒......枚不胜数。零陵人自家酿酒，喜欢自制饼药（酒曲）。

大庆坪乡夫江仔村人喜欢到海拔500米的桃花山上采中药材制酒曲，酿制的米酒上下通气嘴不臭。夫江仔人做酒曲各家都有不同的秘制方法，因而，酒的色彩、口感、挂浆各不相同。

酿酒，请酒神下凡助力，是一道神圣而又庄严的工序。请酒神时，要鸦雀无声。请酒神人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无数个，都是在自问自答中完成。

问：“出酒吗？”

答：“出酒如江河滚滚！”

问：“酒好嘛？”

答：“酒好如琼浆！”

一问一答，全部在心里完成，神秘色彩浓郁盎然。

茶是零陵的崇尚。“井水泡茶慢慢浓”是零陵人处理人和人之间真情的一种流露，零陵人豪爽，也喜欢出歪点子，自古以来，零陵地区就有“巧不过零陵”的俗语。这里的“巧”，应该是贬义。而我读这句话，却把“巧”看成是聪明，只有聪明的人才会耍巧，因而，我认为，此处的“巧”，是褒义词。

零陵人不善喝茶，各种茶树却漫山遍野生机勃勃。氤氲峡谷，茶树承载山水的灵气；苍穹下，高山上，古老的茶树吸纳日月精气；红土地、黑土地，茶树与负氧离子共生；山川河流、家前屋后，清明、谷雨时节，采茶的歌子亮堂了半个天宇：“妹提花篮来采茶，一对鸳鸯秀红花；有心同哥接个音，又怕种个烂西瓜。”

零陵乡下崇尚茶事，敬畏茶神。大凡乡下人家，都储有不一而足的茶，不论熟悉与否，只要在其门前驻足，一碗热腾腾的井水泡浓茶就会端到面前，备以佐茶的瓜果点心。喝茶中，在一来二去的斟茶中，主人会盛情邀客吃一餐简简单单的家常便饭，粗茶淡饭中，蕴含深深的深情厚谊。

在推杯换盏中，村中的姑娘媳妇自发地穿上盛装来到面前，用黄鹂般的歌喉唱出心中的歌：“山里竹子青又青，山外贵客到我村；粗茶淡饭来招待，莫怪有心偏了心。”

诗是零陵的魂。零陵是诗的发源地之一，自零陵横空出世以来，关于零陵的诗层出不穷。

零陵诗人更是举世惊骇，唐开元年间，零陵人史青上书当朝皇帝唐明皇：“曹植七步成诗尚为迟涩，青五步成诗，可塞日月。”唐明皇与除夕夜诏其进宫，以《除夕》为题，史青离席四步半成诗，而名满天下。

刘禹锡绝句“零陵香草露中秋”，再次将零陵推向唐王朝的巅峰。

柳宗元“零陵早春”诗，折腰千古文人骚客慕名而来，欧阳修、徐霞客、王夫之、何绍基无不被这块诗性的土地所倾倒。

画是零陵的魄。零陵远山近水广袤无边，山峦逶迤，龙盘虎踞。潇水、湘水浩荡北去，帆船点点，鸥鸟飞翔。廻龙塔耸立潇水，镇永楼雄傲茫茫山岳。小石城山如楼阁高耸，犬牙相交的叠进延出，恰是土著人家的吊瓜木楼，仰望，仿佛有好听的俚音从半掩的木窗柔柔的传入耳膜，醉软了酥骨，平添了好奇。 东山，是零陵城内一幅美妙的十里画卷。徐家井的皂角树像一位风蚀残年的扁嘴老人，佝偻着伸不直的腰，向风雨讲述明朝大将徐达安营扎寨的如烟往事。鹞子岭上的卷角楼，半截砌在云里头，云雾缭绕处，张果老倒骑毛驴看唱本。吕洞宾、蓝采和摆兵布阵汉界楚河，狼烟四起，一地鸡毛。绿天庵，少年怀素种蕉为纸，用巨橼成就一代草圣。关帝庙，永衡邵郴四郡共建，红墙碧瓦，肃穆古朴，忠义香火代代相传。古华法寺，源自隋唐，柳宗元、范纯仁、张浚等人借住地，钟声绕城，成为“山寺晚钟”的名胜地。

宋、明两代扩建城池，遥不过五十步，斑驳的树叶，晃亮的青石板，踏上去，就有了穿越了两个朝代的历史感。宫学府，莘莘学子，琅琅书声，划破低矮的苍穹，四书五经，在这里变成了通往仕途的捷径。踏一溜的长街，黄瓦红墙、雕龙描凤的宫殿气势恢宏的面西朝东。大成殿，孔夫子仁慈垂眉，在他的足底下，又有多少的在这里上演《范进中举》的故事？

零陵，我不知道怎么去称呼，她的乳名很多，像大街小巷吆喝的糖油粑粑，可以罗列出一大串的名儿：永州、泉陵、潇湘、芝山、东风镇.....我喜欢零陵这个名儿，就像喜欢我自己一样。 有一天，我梦见零陵这个漂亮的妞在朝天唢呐声中走进大红花轿，在杜鹃花红满天时，嫁给一个叫永州的壮汉，我猛然惊醒，惊魂未定地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搜肠刮肚地要为她张罗一点嫁妆，于是，就有了这本册子的出现，我认为，这是送给她的最好的嫁妆。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