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依依

孙秀玲

<p class="ql-block">我的祖藉是山东省单县终兴镇,我的父亲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父亲已在2015年去世,下面的这篇文章写的是我父亲在朝鲜战争中的经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战马依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孙法兴口述孙秀玲整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一个战士都有他一段难忘的经历。我是一个赶着马车在朝鲜战场上奔跑过的战士,因此我对马的感情尤为亲切。</p><p class="ql-block">1951年6月,我原在华北军区独立14团,组建了两个精干的运输连赴朝鲜参战。我们就驻扎在平壤北边新安洲城外十多公里的一个深山里,为了防避敌机的轰炸,我们在山里挖了几个像窑洞一样的住处和仓库。条件很差,生活十分艰苦。我们连的任务就是运送枪支弹药、药品及粮食等军用物资。因道路桥梁经常遭受敌机轰炸,机械运输受到一定限制,我们马车便发挥了优势,作为一种机械运力的补充,活跃在朝鲜战场上。战马和胶轮车,就是我们的武器。两匹马拉一辆车,每车可载物资一吨左右。每班编制六辆车,每车2人管理。当时白天受敌机控制,我们的运输任务多数在夜间进行。夜间运输天黑又不能照明,加上路面被敌机破坏严重,完成任务十分困难,有时连人带车常翻下沟里。如果遇到障碍,人就得把物资搬过去,再把车拉过去,把马牵过去,重新装好车,继续前进。就这样走走停停,马车拉一段人搬运一段,运输和搬运一体,非常辛苦。冬天零下20多度,冰冻路滑,运输更加困难,我们想了很多办法,自己穿的鞋子底下要捆把茅草,马掌钉的铁钉也要比马掌高出一些,才能使马在冰地上行走。尽管这样,不免有时也要掉进雪窝里。困难是很大的。有时计划一天完成的任务,要两三天才能完成,干粮吃完了,就啃冰块充饥。</p><p class="ql-block">马是有感情的动物,你对它 好,它就会听你的话,知道怎样报答你。记得有一次,我们运送一批弹药到前线,要通过一道敌人的封锁线。天上有敌人的飞机低空轰炸和扫射,地上有敌人的阻击,我和战友拉着马车冒着枪林弹雨前进,眼看就要通过封锁线了,突然有一匹马被敌机扫射的子弹打中了肚子, 马肠子露出来一节拖到地上,战马痛得又惊又叫又跳,不能前进。在紧急关头,我对战友说:“我来抱住马的头,这匹马是我喂养的,它对我熟,听我的话,你赶快把马肠子塞进马肚子里去,用背包带把马肚子捆扎好”。战友照着我的话做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抱住马头,以自己的体重固定住战马,当战友把马肠子往马肚里塞的时候,马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它拼命挣扎着,无奈中,在我的手臂上咬了一下,又马上松口了 ,当时我忍住痛疼继续抱住马头,直到战友把伤口捆扎好为止。之后我牵着战马往前奔跑。马也很听我的话,跟我一直跑到目的地。当我们停下来时,这匹受伤的战马因流血过多和劳累过度,一下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它躺在地上用双眼深沉地看着我,还流着泪,好像告诉我,它已完成了任务,眼泪是向我告别。最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着这匹与我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战马,我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也禁不住流下了泪水。我再三告诉战友,一定要把战马掩埋了,得到战友的承诺后,我才去卫生所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临走时,我多次回头望着战马,心痛超过了伤痛,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战马啊,你为了抗击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功臣和英雄,你安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