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深山伐木（三）

王崙

深 山 伐 木(三)

—荒野情思（3）

抬木头—归楞

倒下的树木要进行去枝打岔，造才切割，然后开始抬木头归堆，叫归楞。

说起抬木头，就想起老电影“锦上添花”中韩非主演的那段令人捧腹不止的抬木头片段，感觉抬木头还是很轻松的吗。

真正的抬木头归楞，是一项危险、刺激、充满悲壮，一种同生死共患难的工作。

归楞全靠人工来完成，主要的工具有：蘑菇头、掐钩、扒门。一般一组8个人，四根蘑菇头、两付掐钩，两根扒门。根据木材大小，可以四个人抬，也可以六个人抬、八个人抬。

蘑菇头：也叫尖杠，是由椴木做的两端细如手指，中间粗如臂膀，形如纺锤的抬杠，俗称“蘑菇头”。“蘑菇头”所以选用椴木，因为段木较轻，有柔性，也有韧性，比较软。中间粗，是为了承受重力，两端细，是为了抬木头时便于外侧的手板住“蘑菇头”防止从肩上滑落伤人，也便于集中力量前行。

掐钩：上端一个铁环，套上绳扣，穿上蘑菇头就构成抬木头的家什。抬木头时，两个掐钩分别掐在木头的前后。木头被抬起来时自身重力会使掐钩深深地“掐到”木头中，木头是不会掉下来的。

扒门：是用柞木或者水曲柳等硬杂木做成的硬木杠子，一般有胳膊粗，两端稍细中间稍粗，使用时两端各套上绳扣，分别穿进蘑菇头，然后将一付掐钩挂在扒门中间。6人抬时，前面4人用一个扒门，遇到特别大的木材需要8人一组，用两个扒门。

抬木头时，右肩抬木者叫大肩，左肩抬木者叫小肩。八个人分大小肩分立木头两侧。两人一杠，由前往后，依次为一、二、三、四杠。一、二杠和三、四杠分别抬前后的掐钩。一般一杠体力好，为的是稳住方向，二杠是领杠，是领号的，每个人靠近木头的一侧为内侧，另一侧为外侧。行走时，八个人同时迈里侧或外侧的腿，不能错乱。

抬木头时，由领号喊号子，其余的人接号子，主要动作是哈腰、挂钩、挺腰、行走、放下。

喊号就是指挥，接号就是回应，动作随号令而动，整齐划一，行动一致。“哈腰挂呀”，两边同时把掐钩挂上；“挺腰起呀”，8人一同挺起站稳；“向前走啊”，8人同时迈步。领号喊号，其余的人要应号，一般就是“嘿”一声。

号子的内容除各种指令外，也是由喊号子的随机应变随编随喊：有口号式的，像“加油干呐，使点劲呀”；有提醒式的“前面有个，小土坎儿呀”；还有通知性的“今天中午，吃包子哟”；轻松时，也有插科打诨的调侃；较劲时，有无所指的叫骂。更可笑的是，有时领号调侃队中的一员，那队员只能“嘿、嘿”的应号，回不了嘴，干吃亏，放下杠时免不了一阵嬉闹。

领号的一般都是老职工，青年们不服气，也要领号，出了不少洋相。小焦非要试试，结果他一喊，别人在行动，他自己忘了动了，喊号忘了动作，有了动作忘了喊号，喊了几句没词儿了，闹了一个哄堂大笑。

随着领杠的号子，我们按部就班的弯腰、挂钩、下蹲、肩扛。此时，每个人腰胸挺直。里侧的手死死地抵住把门，以防身体的摇晃。外侧的手向上翻起，紧紧地拢住“蘑菇头”，八个人和木头成为一体。 这时，只听领杠一声震撼天地的呼喊：“挺——起——腰——来！”我们聚起全身的力量齐声呐喊：“嘿”，动作一致，挺腰站起，将木头抬离地面。这时，必须动作一致，如果动作慢了没跟上，所有力量会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一下子就把人压趴下，很危险。

li抬大木头时，每人肩上二三百斤的重量，是最较劲的时候。这时，号子声沉重激昂，只见随着声声怒吼，人人怒目圆睁，青筋暴跳，不摇不晃，稳步向前，在8个人合力的驱动下，巨大的木头一悠一悠荡动着前进，人借悠劲迈进，木借人劲前悠，迈步如钉，腰直如松，动作一致，人木和谐，没有退路，不能停歇，只有拼命向前，真有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十分壮观震撼。

几个女生看着这壮观的场面，不愿造才打枝清林了，要体验一下男女都一样的感觉，也要抬木头。

几个男生取笑“压垮了别哭鼻子哟！”

女生不服气，“那就试试看呗，看谁怂包！”

说是说笑是笑，真不敢让她们抬大个的，让她们抬四杠，掐钩往后挂一点，就是有点晃悠也没事。

你还别说，抬了几根，走得还挺稳，也没有磕头拜年的，女人抬木头，成了伐木场一道吸引人的风景线。

弹指一挥间，50多年过去了，50多年来，发生了多少变化，说不清了，但第一次进山伐木的感觉，却记得清清楚楚，每当回忆起那段难忘的生活，耳边就会响起那铿锵有力，豪情满怀的号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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