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 红

紫叶

虎年春节临近，微信拜年盛行。那天，接到我插队知青的生产队里w姐的微信通话。视频中的她喜气洋洋，笑声朗朗，虽年已古稀，嗓音清脆响亮，精气神十足。在互致新春问候后，我说：你比去年四月，我们4位女知青与队里姐妹们相聚时，显得更年轻，气色更好了。哈哈……！W姐笑出声。人家也这么说的。因为在享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的福，日脚过得开心呀！我一个退休老农民，国家每个月准时把养老金打在卡上，吃不愁，穿不忧，用足够。每年村实业公司、镇政府还有分红呢！我不解：你现在还有分红？她说：撤村后成立了实业公司，农民入股变成股民，每年按收益分红利，刚拿到4000多元。镇政府也给原公社的农民按农龄分红，我俩拿到600多元。想想真是开心。还记得你插队时的年终分紅吗，天差地别了！

记得，当然记得！我从1968年10月插队到1974年10月调离，一共经历了七次队里的年终分红。其中三次，记忆犹为深刻。

第一次分红，怀着新鲜感，我是透支户。那是我插队仅两个多月，临近春节的队里分红。那天，虽然寒风凛冽，气温很低，但是全队男女老小不等敲钟声响，早就自带矮凳围坐在仓库里，脸上是期待、兴奋的神情。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分红在社员心中的份量和仪式感。生产队长宣布：年终分红，现在开始！先听会计叫帐。会计首先宣读了队里年终收益决算表。当公布每个工分的价值时，全体寂静；当宣布每户年终分红金额时，欢喜、忧伤的表情在各人的脸上不同呈现。分红最多的一户是近600元，其中包括300多元是母女3人农余时间的编结费。我和L姐两个知青和另2户是透支户，只听其中一位社员在叹气：唉，辛辛苦苦做到头，只剩两只空拳头。我俩早有心理准备，才挣两个多月的工分，分了将近半年的粮食，还有柴禾，拿了两个月一共6元钱的预支费，贴进我20来元的编结费，倒欠生产队几十元。看着一位位社员满怀喜悦，一张张数着分到的钱，我俩真希望来年分红也能享有数钱的快乐。

第二次分红，一年辛劳终有获得感，买了一辆自行车。这一整年，刻苦耐劳向社员们学习生产技能，与社员们一样在＂露天工厂＂与天斗、与地斗，几乎年中无休地春耕、夏种、秋收、冬管，三个大忙季节更是夜以继日地挥洒汗水、辛勤劳作，队里给我和L姐评为女劳力一级工（8分工，10小时为一工）。这年的分红，我连同在农余时间夜夜赶工、千针万线的编结费120余元，共分得180多元。终于，能养活自己，还有节余。春节后，母亲在单位申请到一张自行车票，我化158元买了辆新款的凤凰牌18型自行车。当我骑着闪亮的自行车在大队的拖拉机路上，沿途干活的社员投来羡慕的目光。

（下图：父亲把这辆自行车作道具，在原沪杭铁路沪闵路道口留影）

第三次分红，颇有曲折感，我竟成了结算者。那天队长来到田头，把我叫到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从现在开始，你接替会计，全力以赴搞好年终结算。太突然了，我一脸惊愕，一时讲不出话来！心里暗暗叫苦，队长啊队长，你太高估我了！前年，你让我这非党年轻人代写入党申请书，只会写点＂豆腐干＂通讯稿土记者的我，绞尽脑汁打了好几遍草稿。去年，公社召开春耕生产动员大会，你叫我帮忙写队里油菜生产经验的发言稿，只管做好手里农活，从不关心农作物管理的我，怎么能说出其中的道道呢！实在不敢乱写，只得向公社S秘书求援，连夜赶出一篇发言稿。见我不语，队长又加重了语气：这次m会计是真的不肯做了，队委商量后决定由你去接。年终分红是大事情，相信你一定能挑起担子，搞好结算，就这么定了！尽管再三托推，没有商量余地。

于是，一头雾水的我＂临到上轿穿耳朵＂，接过所有发票、单据和帐本，到大队S会计处＂速成培训＂，把登帐流程、结算项目等要求，似懂非懂在一一记录。S会计强调，必须在8天内完成，否则将影响全大队春节前的分红。

队长见我压力山大，安排我回老家好一门心思做帐。我先把几个月积压的现金、转账等单据理好、编号，登上总帐，再逐一登入分类帐。轧帐要用上算盘，只得把小学里学的加、减法口诀重新抄一遍，边打边温习。早就听说，把帐做平是本事。粗枝大叶的老毛病，害得我多处出错。从头返工，一张张单据，一行行数据去查，捉出了数个错误，但是帐目还是不平。眼看还剩最后2天期限，母亲见我十分焦急，出主意请在公社担任会计辅导员的堂哥帮忙。堂哥不愧是内行，安慰我：相差5分问题不大。于是，依他的经验，仅把有关的末尾数相加。果然，他用半天找到5分之差，帐目轧平了。我赶回到大队，把决算报表填好，S会计＂噼里啪啦＂一通算盘的复核，听他一声：好，帐平了，阿小不容易！我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记得，那次队里分红，当我报出每工（10分算一工）6角8分5厘时，社员们激动起来：今年工价最高！这次队里分红最多的一户为680多元。

今天重提分红，我突然想到：最近，我们上海的退休人员都收到了800元或900元的春节补助费，这就是国家让我们老年人分享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的紅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