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买，别买走兴安杜鹃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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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下旬的长白山区，还是枯黄寒冷的世界。

虽然一阵春风吹来，柳树枝头会蓦然多了许多鹅黄的嫩色芽苞，但是一夜的倒春寒，又会带来漫天的飞雪。

这是一个神奇的季节，林下的银莲花在阳光下开放，又在阴翳里合上花朵；粉红的猪牙花在手指轻碰间，啪的一声打开六片琉璃般的花瓣；金黄的侧金盏花却因为稍纵即逝的光线，紧紧抱住了紫色的萼片。

我们沿着林间步行，穿过一丛丛干枯的矮小灌木丛，它们密集而细弱的枝条不时牵住衣服和围巾，好像故意要我们留住脚步。

”这一堆堆的，太麻烦了，它们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达子香，也叫金达莱。它们可不麻烦，开出花来就美了。“”就是兴安杜鹃吗？“”对，兴安杜鹃，是长白山最早开花的杜鹃。“当地向导慧雪老师说。

说是最早开花的杜鹃，但现在也没有开花的迹象，不管是花还是叶子，都依然是蜷缩在枝条里，甚至没有透出一点绿意。

长白山有数种野生杜鹃分布，最美的是天池附近的黄色牛皮杜鹃，但是紫红烂漫的兴安杜鹃却是最常见，也是最得到当地人喜爱的。

虽然现在还是枯枝一片，可以想见在开花的时候紫红的花树点染山岗村落，那种蓬勃与热烈，会给人多么欢乐的亲和感。

”挺常见的嘛，为什么会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兴安杜鹃在长白山区很常见，但是它分布的区域很狭窄，而且种子发芽的要求很高，很难人工繁殖出来。“

“真希望能看到一朵开花的。”

”恐怕有点难呢！兴安杜鹃的花期是在5月初，到那时候天气一暖，雨水下过一场，呼的一下，漫山遍野都是金达莱。“

枝条硬硬的，芽苞紧紧的，看起来很严肃很端庄的样子，想象着它呼的一下开出花来，就像是一个很矜持的少女忽然被一句玩笑话逗得露齿而笑吧。

大概正因为这个遇暖遇水而开的特性，野生在东北山间的兴安杜鹃在最近数年里遭遇了不妄之灾。

一些人把它们成捆的砍伐下来，运到城市中，称之为枯枝杜鹃来出售。

寒冬腊月里，枯枝插入花瓶水中，不几日后花骨朵膨大，绽放出活泼泼的紫红花朵来，又因此得到一个好口彩的名字：枯木逢春。

有一段时间几乎全国的花市都有被当作年宵花的枯枝杜鹃出售，脆弱的兴安杜鹃本来就分布狭窄，经历大量的人类砍伐，更是岌岌可危。

“长白山是保护区，一般是没有人来砍伐的，但是其它的山区就不一样了。有好多地方的兴安杜鹃都被砍得太厉害，再也没有办法抽枝发芽，成片的死掉了。”

“不能人工种植吗？”“东北的天气寒冷，生长期只有3个月。要长到能够剪枝插瓶的大小，得培养4-5年。枯枝杜鹃价格那么便宜，没有人会这么做，都是盗伐的。”

虽然拿到家里是枯木逢春了，但是那些留下来的树桩，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看到春天了。

得益于属于保护区的管理，那几天我们在长白山看到的兴安杜鹃都安然无恙。它们沉睡在早春的和煦阳光里，静静地孕育着那些呼的一下开放出来的花蕾。

“看来它们生气了，不太欢迎我们，这么暖和也没开出一朵来。”有人开玩笑说。

“哈哈，你们想多了，是时候没到呢！下次51节过后来吧，一定能看到像海浪一样多的金达莱花。”

临回程的那天，队友们陆续去了机场，只剩下我和佩勤在酒店附近闲逛。

在一个名叫二道江的地方，我们又在树林下看到一小坡的兴安杜鹃丛。

二道江是松花江的源头，我们上一周初来时还是冰封千里，就在这几天的晴暖日子里，冰封迅速裂开，一线线露出了碧绿如玉的江面来。

突然，眼尖的佩勤指着山坡最下方的一株杜鹃叫起来：”看！它开花了！“

真的，在一枝远远伸到江边的杜鹃花枝头，爆出了一朵小小的花朵。花朵不大，还没有完全打开，薄如蝉翼的花瓣像怕冷一样微微颤抖。

在它旁边，还有几个小小的骨朵也怯生生地显露出紫红的瓣色。

虽然没能走近拍到清晰的照片，但这几朵早开的花朵，像一个临行前的微笑，带给我们望外的欣喜。

有江风吹拂的白桦林下算不得特别暖和，我和佩勤猜测，这些早开的兴安杜鹃应该是被山坡下松花江的水汽催开的。

冰封的江面下继续发出低沉的咔嚓声，更多的冰块被暗流涌动的江水推开来，融化成漠漠春潮，等到冰雪化尽，兴安杜鹃就应该布满山坡了。

带着对它们的感激和祝福，我们踏上归途。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过去。

到了年末，忽然看到一位朋友的朋友圈里发出了枯枝杜鹃的开花图，这是一位爱花如命的朋友，问时，答说以为是栽培的切枝才误买了。

所以，在此再转发一次这幅宣传图，我们一起都再念叨一次吧：“请勿购买兴安杜鹃、枯枝杜鹃。野生植株、二级保护、花粉有毒，不买不买都不买。”

别买，让每一株兴安杜鹃都有微笑的春天。

（*感谢慧雪提供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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