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和你聊聊，再送你一程，昌虹！

菲菲

昌虹，当年我们十六岁，你我张雯，因为只专不红的罪名，在教室讲台下跪成一排，看另外一些同学被棒棍教育时，就炼就了我们一身的缘分，三观相同，结伴前行。 十八岁时，这张合影后，我们下了乡。开始在宁南华弹公社，后虽各自转队，我到了蒲江，你到了青神，张雯去了温江，初一的小妹子周可去了邛崃。但大家常有书信来往。记得你的每天早上喝一大杯冷水和甩手疗法；张雯的信封上就写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而周可这个以后的名记者则是：从喉咙里伸出一支手，想要握笔书写。那时我们的信尾总爱写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1972年前后我们先后调回了成都。你我当了工人，周可在春熙路卖水果，张雯在温江当了老师。从此我俩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我家在双流机场，在厂里住集体宿舍，所以下班后爱到你家里玩。那里我们没有摆脱关心国家大事的陋习，工余常谈论国家大事，还想去参加一个盗听胡说的＂反江青＂的团伙。你父亲，慈祥渊搏的严伯伯看穿了我们。一天我下夜班后，他约我单独谈话。没有说教，没有责备，只是讲他身边的朋友小孩的故事。说一个聪明绝顶，十八岁就考进西南政法学院的学生，进校后碰到反右，就去写大字报。后被评为右派，发配边疆，从此渺无音信。我一下子明白了以卵击石是什么意思。严伯伯见我醒悟，就拿出两套文革前的化学高中教材（他是省教育厅化学组的专家）。要我和昌虹自学化学，因为我在制药厂，昌虹在塑料厂工作。从此我们专心自学，自习做题，每周两次我们自己校对做题的答案。并开始复习以前学过的俄语。那时我把你的父亲作为良师益友，喜欢听他给我们讲科普，还常和他对喝一小杯酒。而你们（昌虹昌涛易奇）是不喝酒的。后来我被推荐上了卫校，你也到了厂化验室工作。一九七五年，你被推荐上了大学。我卫校毕业后，在厂里当医生，结婚，于七八年初生下了一个女儿。在七八年入学考试前一百天我决定去参加高考。后来居然考上了！化学是考得最好的，86分。所以一直以来，我从心里感谢严伯伯。那时，我们亲如一家！每年大年初一，我你周可张雯四家就吃转转饭。我们的孩子们大了，他们也就相知相识了。 这是我、先生和女儿在广汉和你们全家的合影。那天，你们带我到广汉去看拉宝宝的习俗。也是在那天，你教会了我吃兎脑壳：先吃脑花，再啃脸吧儿的肉，再吃其它。 再后来，你读研，我也读研。你到日本留学一年后，回来告诉我，京都大学是可以拿论文搏士的。你那时的专长是做微球，可以包裹各种药物，耙向治疗肿瘤。我就给你在我们华西附院找了两个同学，一个是做肝胆胰外科手术的大夫，一个是做核医学的同学。那时你常在医院转进转出，最后，当一厚本装订成册的论文送别我手上时，我落泪了。后来你拿到了论文博士。你告诉我，在授学位的大会上，有两个代表发言：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一个八十岁的老者。我真为你高兴，为你感到骄傲！你一生总在设定新的生活目标。从日本回来后，你就朝着美国奔跑了。 .这是一九九二年，你赴美国前。那时我们照了好多相片！ 1994年十月我也赴美到杜克大学医学院神经内科做postdoctal fellow。这期间我见证了你和戴维拍结婚照，看到了你第一次住进新房。陪你到地里挖过土豆，吃过霆霆钓的鱼，多次吃过戴维的西式早餐。也到Winter green 去过好多次。在办公室里用四川话和你煲电话，以致引起美国同事们对中国方言的讨论。我到巴尔的摩开年会，你非要我住你家，每天开车去开会，结果你给我一个wrong directions,，害我多开了差不多八十迈。（那时是看路标和地图开车的）。 这是1995年你和戴维到杜克大学探访我。 这是1996年周可到美国时，我们三个在白宫前广场的合影。 我在美期间，你回国探亲时巧遇我父母。拍得一张我们两家父母的合影。 都是我至亲的朋友们和两家的老人。真是上天的安排呀。 2008年我前往美国探望你，你已住在现在的房子里，工作也稳定了。 那次你和戴维陪我到海军学院参观。 这期间曾因工作繁忙，MSN账号出问题，你罹患肠癌的事我不知道。但你病后不到一年又重返工作，令我钦佩。 2014年，戴维先你而去。你是个亲和力十足的人，先后和亲人同学们一起，看北极光，逛南极，到南美卅探险，给好多同学留下了美好的回忆。那期间，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做旅游公司的事，我安排的日程，花钱少，耍得好！ 这么多年，我们多次相逢，留下无数美好的记忆。这里仅列出了几张影片。 初中班上的同学。大家不记前嫌，你好我好他也好，合合融融一大团。 我们三个，老了，你我张雯，还是那么好，还有那么多龙门阵摆不完。 你的朋友圈很广，我也跟到伙。 初中班上的你我她加一个男生。 都是初中的同学。老是老一点，但宽容，平和，快乐。 2017年，我们同游加拿大班芙国家公园。 2018年你与小克相逢相识。秋天你们和昌涛，小林又到加东尝枫叶。我们一起游玩时，看见你和小克时时拉紧的双手，含情脉脉地对视，我从心里为你祝福。次年你们赴婚姻的殿堂，你的生活真是美满幸福了。 后来常见你晒鲜花美食，秀恩爱，发家庭舞会照。知道你很幸福，很享受。 真没想到，去年春节后，昌涛哭着告诉我你因为消瘦去体检，查出是胰腺癌。我多希望这是误诊呀。于是和你视频。一见面，我就泪水盈眶了，我知道你是病了。我问你，前几天看到你的相片还蛮好的嘛。你用一贯的直爽态度答到：现在的照片都可以修改的得嘛！ 开始化疗时，你还常在化疗时，一边输液，一边和我聊天。那时总觉得治疗有希望，尽管有副作用，我也告诉你那是大概率的事。 我告诉你：有一流的治疗中心，有爱的人在你身边，相信治疗可以获得好的结果。 你和Chris也常和我视频和微信，我真的庆幸你能在美国得到这么好的医疗服务。 到化疗的后期，副作用明显了，你告诉我你是在数着日子过日子了。但你然坚定地迫不及待地想放化疗后，及早接受手术治疗。化疗结束后复查，那是去年8月，复查结果是肿瘤稍有长大。我知道不妙，没给你说，是给小克说了，表示了我的担心。 没想到二十五次放疗结束后，你就有了脚肿，腹水。你还告诉我小克听说是腹水，就吓哭了。我知道癌细胞扩散才会引起癌性腹水，除非有奇迹发生，一切不可逆了。但在这种情况下，你一如既往地勇敢，人为屏蔽不利因素，不信邪不服输地开始使用中医中药治疗。你说：我不能坐以待毙！ 你在此期间，有朋友劝你信基督教，你仍不失自身的正直本性，与我讨论如果不真诚，是否会亵渎神明。你的心永远那么纯净！ 上个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日，我委托也住在马里兰的弟弟来看你。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视频：看见我，你显然是认得的。我说：你好瘦呀，那么多腹水，都是蛋白水，多补点蛋白质。你盯着我，瘦骨嶙峋，你把领子拼命往下拉，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我一下就崩溃了，哭起来了。弟妹赶快把手机移开，过了一会儿，述述出来了，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和述述说了几句，频视就终止了。 你信了主，安宁地在亲人的守护下离开了人世。今天你的遗体火化了。在这世间的一切也算尘埃落定。我为你低吟那首《友谊地久天长》，结束这次聊天，送你最后这一程。再见你时，你一定天真活泼纯真开朗，健康強健！昌虹！在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