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之路》

Angela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逆袭之路,艰难而坎坷。但是功夫不怕有心人,只要有人做过成功了,赶超只是时间问题。</b></p> <p class="ql-block">这是一部文旅兼备的艺术史类著作。作者从中国开始,深入探访<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发明和再造”了瓷器的三座世界性瓷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中国景德镇、</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德国德累斯顿、</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英国普利茅斯。</b></p><p class="ql-block">以贯穿中西的视角,结合旅游札记、回忆录、历史讲述,追溯瓷器从中国传入欧洲发展演变的历程,描画出一部数百年中西文明交流史的旖旎风貌。</p><p class="ql-block">重点讲述了中国在瓷器领域长期领先,近代欧洲各国狂热痴迷中国瓷器,各国都希望获得中国独有的瓷器技艺。他们采用的方法有窃取技术、模仿、大量的实验和数据记录,终于突破了技术瓶颈,还实现了工艺升级,从而从单纯的瓷器消费国,变成了生产国、出口国。而中国则在这个传统优势领域逐渐没落。</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当前中国的芯片产业,</b><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8px;">从单纯的芯片消费大国,变成了生产国、出口国,也将只是时间问题。不思进取,传统优势只会逐渐没落</b><b style="color:rgb(255, 138, 0);">)</b></p> <p class="ql-block">德瓦尔既是作家,也是一位世界级陶瓷艺术家。1964 年,他出生于英国,后来在剑桥大学读书,主修英国文学,并在英国与日本学习陶艺。他的瓷器作品曾在许多著名博物馆展出。2010年,他出版回忆录《琥珀眼睛的兔子》,荣获科斯塔传记文学奖、英国国家图书奖、翁达杰文学奖等。在那部作品中,德瓦尔是一位收藏家。而在我们本期要说的这本《白瓷之路》中,他是一个探寻者,在侦探式的抽丝剥茧后,一段浩渺、传奇的白瓷史,就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了。 </p> <p class="ql-block">让我们先从书中的一个故事开始。它发生在18世纪的德国。当时的德国还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虽然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做神圣罗马帝国,但其实只是一种很松散的联邦,由若干个独立的小邦国构成。就有点像我们的东周时代,名义上有个周天子,但其实呢,是诸侯林立,各行其是。</p><p class="ql-block">这批小国也是实力有强有弱,其中有个萨克森公国,比较富强。这个国家的君主萨克森大公,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七大帝选侯之一,就是说,在选举帝国皇帝的时候,他有投票权,这就很能说明萨克森的分量了。</p><p class="ql-block">在17世纪末、18世纪初的时候,萨克森公国正值鼎盛,当时的大公叫奥古斯特二世,人长得非常孔武有力,外号“强力王”。但他却有个跟这种粗豪形象不太相符的爱好,就是收藏中国瓷器。而且他这已经不能算是爱好了,简直就是深度痴迷,听说哪有精美的中国瓷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到手。</p><p class="ql-block">在1717年,当他听说普鲁士有一批精美的中国青瓷花瓶,他就向普鲁士国王提出,用600名精锐的龙骑兵,来换这批花瓶。</p><p class="ql-block">所谓龙骑兵,并不是真的骑着龙,而是骑在马上使用火枪的骑兵。因为火枪开火,就像西方传说中的龙喷火一样,所以叫龙骑兵,直到19世纪拿破仑战争那个时候,龙骑兵都是欧洲战场上非常厉害的一个兵种,是一个国家的战略力量。而为了换取瓷器,这位奥古斯特二世不惜把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给了普鲁士人。后来在给普鲁士和奥地利的战争当中,这600名龙骑兵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p><p class="ql-block">我们顺便交代一下,那位用花瓶换来骑兵的普鲁士国王,叫腓特烈·威廉一世,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腓特烈大帝的父亲。后来正是在腓特烈大帝的时代,普鲁士超越了萨克森,为未来统一德国奠定基础。</p><p class="ql-block">而骑兵换花瓶的故事,也成了欧洲历史上的一段笑谈。不过这种对中国瓷器的痴迷,并不是奥古斯特二世一个人的癖好。当时的欧洲,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曾为瓷器而狂热痴迷。这种爱好,被称为“瓷器病”,对此,奥古斯特二世也大方承认,他就是一个重度瓷器病患者。</p><p class="ql-block">这个故事其实是展示《白瓷之路》这本书的主旨的完美样本。从中我们能看出,欧洲人对中国的瓷器有多痴迷。而且,故事还有后半段,那就是<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奥古斯特二世把对瓷器的痴迷转化为了钻研的动力,在他的资助下,欧洲人揭开了瓷器制造的秘密</b>。我们前面提到了世界三大瓷都,其中<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德国的德累斯顿,就是当年萨克森公国的首府,正是在这里,诞生了第一件欧洲人自己制造的瓷器。</b></p><p class="ql-block">讲到这些,就不免引发我们的思考:曾经那么辉煌的中国瓷器制造与出口,为什么后来就衰落下来了呢?为什么今天世界上最贵最知名的瓷器品牌,不是来自中国,而是来自欧洲呢?从这段以白瓷为线索的中国工艺、贸易历史中,我们又能看到些什么?</p> <p class="ql-block">一个一个来,先看中国为什么能在瓷器领域长期领先于世界。</p><p class="ql-block">这就要从中国江西景德镇说起。</p><p class="ql-block">瓷器和陶器有着共同的起源,都是用特殊的土,塑造成型之后,用高温烧制而成的。但瓷器的特点是,材质用的是瓷土,外部有一层玻璃质的釉层。<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陶器制作,很多古文明都会,而瓷器,是中国的独门绝技。</b></p><p class="ql-block">因为首先,是中国人最早发现了瓷土,这是一种黏土类矿物质,因为这种土最早在景德镇高岭村被发现并且应用,所以一般称为“高岭土”。</p><p class="ql-block">另外就是,烧制瓷器的技术要求很高。举一个例子,烧陶器,1000-1200摄氏度的温度就可以了。而<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烧制瓷器,需要1400摄氏度左右的高温,这在古代的技术条件下,是一个很高的门槛。</b></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原因,就是<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中国的传统手工艺,并不强调精确、具体的参数,而更多依靠从业者长期实践中掌握的经验。这就使得这种技术的要领很难用书面表述,更不容易传播和模仿。</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凡是需要悟性才能参透的事情都有这个特点,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可能是故作神秘,也可能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每次都凭运气。结果就是不便于传承和传播,客观上起到了技术壁垒的作用😜)</b></p><p class="ql-block">技术的传承更依赖于有经验的老工匠的言传身教,和个人在实践中的领悟。这也使得制作瓷器的手艺非常难被外人学到。</p><p class="ql-block">可以说,是原料、技术、理念,这三个方面的原因,让中国的瓷器工艺水平,一直独步天下。</p><p class="ql-block">说到这儿,我们插入一个相关的话题,那就是,<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中国古代这种过于发达、领先的瓷器制作工艺,其实也埋下了一个负面的影响。中国古代的手工业领域,一直存在一个短板,就是玻璃。早在公元前后,欧洲和中亚的一些文明,就已经能够制造很精美的玻璃器皿和工艺品了,而中国的玻璃工艺,虽然起步也很早,但一直没有得到充分发展。</b></p><p class="ql-block">这放在古代不是问题,因为无论是作为器物的实用性,还是作为工艺品的艺术性。我们的瓷器比他们的玻璃制品,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不需要玻璃,这个短板被发达的瓷器工艺掩盖了。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后续用途开发这方面,瓷器的不足就逐渐体现出来了。近代科学兴起以来,很多科学仪器上要用到玻璃,比如望远镜、显微镜,还有其他的光学器材,而瓷器在这方面,就发挥不了作用了。所以说,<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因为瓷器水平的发达,中国古代一直没有重视玻璃,而长期缺乏玻璃器材,也阻碍了中国科学的发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55, 138, 0);">(凡事皆有利弊,成功固然让人欣喜,但也会产生存量思维,容易飘飘然,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从而错过下一个风口)</b></p> <p class="ql-block">对于中国的瓷器,欧洲人有多痴迷呢?这是第二个问题。</p><p class="ql-block">直到近代之前,在欧洲人眼里,中国的白瓷都是一种神器,价格堪比黄金。</p><p class="ql-block">欧洲人最早是什么时候接触到中国瓷器的呢?中国的瓷器出口从晚唐就开始了<b style="color:rgb(255, 138, 0);">(大约是8世纪)</b>,但是限于当时的交通运输条件,还是只能销售到周边国家。<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直到13世纪,也就是中国的宋元时期,瓷器才出现在欧洲。</b>今天威尼斯的圣马可大教堂,还收藏着一件13世纪的小瓷罐,是欧洲现存的最古老的中国瓷器之一。据说这是马可·波罗从中国带回来的。当然这个说法有点可疑,因为马可·波罗究竟有没有来过中国,这件事本身都很有争议,所以这个瓷罐的确切来历还不好说。不过通过它可以确定,最晚到13世纪,欧洲已经出现了瓷器。</p><p class="ql-block">那欧洲人最早见到中国瓷器,特别是白瓷的时候,他们的感触是什么呢?</p><p class="ql-block">在本书的扉页上,作者引用了一句话:“这白色之物,是何方神圣?”这句话出自美国文学名著《白鲸》。这是美国19世纪小说家赫尔曼·梅尔维尔,在1851年发表的一部海洋题材的长篇小说。描写了亚哈船长为了追逐并杀死白色的抹香鲸莫比·迪克,最终与白鲸同归于尽的故事,营造了一种让人置身海上航行,随时遭遇各种危险甚至是死亡的氛围。</p><p class="ql-block">在这个故事里,巨大的白鲸象征着大自然的神秘与不可征服。而作者认为,当中世纪的欧洲人第一次见到来自东方的白瓷的时候,他们那种惊诧、赞叹与敬畏,就跟《白鲸》里的船员们第一次目睹白鲸时的感触是一样的。白瓷的材质、形状、颜色,对当时的欧洲人来说,简直不是凡间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于是,在从13世纪到18世纪的大约500年里,瓷器一直是欧洲最名贵的奢侈品。一条连接中国与西方的“瓷路”,就从这时起逐渐形成了。关于中国瓷器的种种神奇传说,也在欧洲流传。这其中最让人神往的,是当时中国南京大报恩寺的琉璃宝塔。</p><p class="ql-block">这座塔,在太平天国战争中被毁掉了,所以可能今天在中国的知名度不高。但是在16-19世纪里,它可以算是欧洲人眼中中国最有代表性的地标建筑了。大报恩寺宝塔,是明朝永乐皇帝朱棣下旨修建的,但是直到他的孙子宣德皇帝在位期间才建成。这座塔有九层,根据现存的记载推算,高达78米,比著名的比萨斜塔还要高出将近三分之一,对古代人来说绝对算是摩天大厦了。更了不起的是,这座塔外面贴满了瓷砖,通体洁白,轮廓线布满彩色琉璃,美轮美奂。明清两代,来中国的欧洲人看见这座塔,叹为观止,以为整座塔都是用白瓷烧制的,于是就把它称为瓷塔。当这个消息传回欧洲,欧洲人听说在中国有一座塔,建筑材料用的竟是在他们看来像黄金一样珍贵的白瓷,这种震撼和艳羡是可想而知的。</p><p class="ql-block">中国白瓷塔的传说在欧洲流传了几代,时间来到了17世纪,这时候欧洲最强大的君主,是号称“太阳王”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他是一位非常雄才大略的国王,但同时也非常喜好奢华,爱虚荣,不能容忍世界上有他没有的宝贝。于是他也根据中国瓷塔的传说,造了一座“特里亚农瓷宫”,送给他的情妇蒙特斯潘夫人。不过他这个瓷宫名不副实,只装了一个玻璃屋顶,宫内陈列了一些从荷兰进口的彩瓷。这是荷兰人对中国和日本瓷器的仿制品,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瓷器,更远没有白瓷名贵。所以说,路易十四搞的这就是一个低配版的山寨品。在路易十四去世后不久,特里亚农瓷宫就改造成洛可可风格了,瓷宫的瓷字也去掉了。</p> <p class="ql-block">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到,在17世纪,即便是像路易十四这样的富甲欧洲的君主,虽然痴迷中国的白瓷,也没有能力实现白瓷的本土化生产。</p><p class="ql-block">可以说,对13到18世纪的欧洲人来说,中国瓷器简直是无价之宝。瓷器的风靡,自然也就带动了欧洲的商人、工匠还有学者,他们都试图揭开瓷器制作的秘密。然而白瓷制造,是中国的不传之秘,西方人破解瓷器的烧制配方,花了足足四个世纪。那他们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成功的?</p> <p class="ql-block">当时法国、英国,以及德意志的一些邦国,像我们前面说到过的萨克森,很多欧洲国家,都在积极地研究白瓷工艺。其中最关键的国家有三个,法国、萨克森,还有英国。法国人最早从中国探寻到了一些瓷器制作的蛛丝马迹,但最终攻克技术难关的是萨克森人,而英国人则在他们的基础上进行了技术升级。关于他们各自采取的方法,让我们逐一来探究一下。</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法国人的办法,主要是技术窃取和外交努力。</b></p><p class="ql-block">这个过程中有个关键人物,那就是法国的耶稣教会传教士<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殷弘绪</b>。这是基督教在华传教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位人物,他的传教生涯历经康熙、雍正两朝,从地上到地下,前后历经四十多年,死后也葬在北京。1699年,殷弘绪经过漫长的旅程,走过了大半个地球之后,抵达广州,这一年是中国的康熙三十八年。来到中国后,殷弘绪没有到北京之类的大城市去传教,而是去了景德镇所在的江西饶州,在饶州呆了7年。这期间<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他结交了江西巡抚郎廷极,因为这层关系,殷弘绪得以自由进出景德镇的大小作坊,逐渐掌握了窑场制造瓷器的工序和技术。</b>1721年和1722年,他两次将瓷器制作细节和购买的样本寄回欧洲。另外殷弘绪还设想通过外交努力,让康熙皇帝和路易十四这两位他心目中的伟大君王建立友谊,从而分享技术,不过他这个想法也收效甚微。</p><p class="ql-block">虽然本书中重点强调了殷弘绪流利的汉语能力、和当地人的亲近以及对窑场工人悲惨命运的关切,但<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以今天的标准而言,殷弘绪无疑是个工业间谍。不过,他并没有彻底弄懂瓷器制作中的一些关键细节。</b></p> <p class="ql-block">德国人的做法,体现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民族性格,他们埋头做实验。那位用骑兵换花瓶的萨克森帝选侯奥古斯特二世,是瓷器研发的最主要推动者。他在德累斯顿建立了一座实验室,启用了一位名叫契恩豪斯的年轻数学家,来负责此事。</p><p class="ql-block">这位数学家研究了十多年,一无所获。而到了1701年,他的研究迎来了转折:这一年,出现了一个自称会炼金术的乡下男孩波特格。</p><p class="ql-block">炼金术是欧洲一种古老的迷信,认为有一种神秘的方法,能把不值钱的金属炼制成黄金,直到18世纪仍然有很多人相信,甚至大科学家牛顿晚年还研究过炼金术。所以这个男孩一出现,德意志的各路诸侯都急忙抢夺,最终奥古斯特二世得到了他,并且派给契恩豪斯做助手。</p><p class="ql-block">经过长期关押和实验室恶劣环境的折磨,这个男孩精神失常了,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和什么配在一起能得到金子。虽然这些所谓秘方不可能真的有效,但是这些完全突破逻辑和常理的说法,反倒启发了契恩豪斯。他开始摆脱常规,尝试那些之前被认为不可能的方法,一个个做排除性试验。到1706年,在契恩豪斯做白瓷的第18个年头,他试烧了一个简单的器皿,由红极黏土和石英做配方,结果,烧制时没有断裂,投入水桶里也没有开裂。就这样,他终于第一次烧制瓷器成功。又经过一年多的改良,1708年1月15日,契恩豪斯终于烧制出了第一个白瓷。</p><p class="ql-block">为了这一天,契恩豪斯花了20年,而波特格被关了8年。4月,奥古斯特二世下令建立瓷厂,这是西方第一座瓷厂。就在这年10月,契恩豪斯去世。波特格虽然没有炼出黄金,但他帮助契恩豪斯做出了像黄金一样珍贵的白瓷,所以这种瓷也被叫作“波特格瓷”。300多年后,德累斯顿竖起了波特格的雕像。</p> <p class="ql-block">英国的白瓷制作,起步稍晚。</p><p class="ql-block">1726年,英国普利茅斯,一个叫威廉·库克沃西的青年药剂师学徒,无意间读到了一本关于中国的书,其中就收录了当年殷弘绪从景德镇发回欧洲的关于白瓷制造的书信。库克沃西的个人命运和英国的瓷器史在这一天改变了。</p><p class="ql-block">殷弘绪在书信中提到,高岭土和白墩子是最重要的两种原料,用中国工匠的话说,“瓷石犹如骨,高岭土犹如肌肉”。这里的瓷石,就是白墩子。</p><p class="ql-block">根据这个信息,库克沃西开始满世界寻找这两种材料。他不断打碎珍贵的白瓷盘子,来分解研究它的成分。他又到处转山,这里挖两下,那里挖两下。终于在英国康沃尔的一片花岗岩地区,他找到了类似白墩子的材质。然后,就是进行各种原料组合。这时候,他已经五十岁了。又经过十几年的试验与钻研,1768年,库克沃西烧制成功了他的第一件白瓷酒杯。尽管非常粗糙简陋,但这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件本土出产的瓷器。随后,库克沃西开办了自己的瓷厂。</p><p class="ql-block">由此,英国的普利茅斯,也成了可以比肩景德镇和德累斯顿的第三个世界瓷都。</p><p class="ql-block">景德镇代表着瓷器的起源;</p><p class="ql-block">德累斯顿,是欧洲人解开瓷器之谜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普利茅斯,则标志着英国瓷器制造业的崛起。</p><p class="ql-block">这三座城市,每一个都跟瓷器发展史上最重要的节点性事件密切相关,堪称是瓷器圣地。</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掌握了白瓷的秘密以后,在德国和英国,技术都迅速转化成了市场化的生产。</b></p><p class="ql-block">萨克森虽然一度独享瓷器工艺的秘密,不过新开的瓷厂总是不惜高薪去挖萨克森瓷厂的人才。奥古斯特二世也抵挡不了市场的力量。于是,萨克森研究出的白瓷秘密,很快就不再是秘密。而<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随着技术的解密,各个地方的匠人们在此基础上加以创新,德国的瓷器工艺进展迅速。市场打破了德国造瓷器的秘密,给了最充足的资源配置。</b></p> <p class="ql-block">在英国,库克沃西也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名叫韦奇伍德。他从库克沃西那里听说,美洲的印第安人领地上可能有优质的瓷土,便立刻派人收购几吨新瓷土,可能的话就把整座山买下来。他派去的人九死一生,终于从切罗基族印第安人手中,搞到5吨瓷土,带回了英国。</p><p class="ql-block">后来韦奇伍德,也开办了自己的瓷厂,并且以自己的名字作为品牌。韦奇伍德出品的瓷器在英国、俄国王室都大受欢迎,被誉为“王后御用陶瓷”。1812年,又首次推出骨瓷餐具,色泽纯白,晶莹透明,风靡世界。“韦奇伍德”也成了精致瓷器的代名词。</p> <p class="ql-block">在库克沃西、韦奇伍德这些有恒心、有魄力的瓷器商人不断的彼此竞争中,英国瓷器的质量和产量,都很快就被推到一个新的高度。我们前面说过,库克沃西烧制出英国史上第一只白瓷杯,是在1768年。仅仅过了42年,1810年,英国已经成为瓷器出口国。在18世纪末,英国人又发明了在瓷土中加入动物骨灰的骨瓷,色泽和质地都超过了传统的中国白瓷。其中,前面说过的韦奇伍德品牌的骨瓷,直到今天还是瓷器界的顶级品牌。</p> <p class="ql-block">就在欧洲人模仿、超越我们的时候,作为瓷器原产地的中国,又是什么局面呢?</p><p class="ql-block">18世纪,中国正处在清代的鼎盛时期,皇权强盛,最出色的瓷器技术人才只能为皇宫服务。作者在书中引用了一份雍正五年的瓷器督造官的奏疏,上面说:已督造了十五万零两千件瓷器,官窑出现了亏空,督造官员们不得不自己搭钱来维持。这年冬天景德镇阴冷多雨,为防瓷胎晾不干,官员们自己出钱建立了工棚等等。</p><p class="ql-block">雍正皇帝的批示,只有一行不带感情的字:“览,朕知道了,再议。”跟欧洲热火朝天的氛围相比,中国的瓷器行业呈现的,就是这么一幅冷冰冰的面貌。</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19世纪,中国历史进入了近代,遭逢种种不幸,瓷器行业也日渐萧条。这种萧条,在瓷器出口数据上体现得更直观:17世纪60年代,景德镇每年的外销瓷,价值达到360.5万到450.5万两白银,到1818年,这个数字下降到125.4万两白银,折损了50%以上。</p><p class="ql-block">1840年的鸦片战争之后,更是每况愈下。而且除了<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国际市场份额被英国的新兴的瓷器出口国挤占之外,一些曾经引以为傲的技术也失传了</b>。</p><p class="ql-block">作者引用了景德镇官窑给清廷的最后一次答复。当时是1911年,清王朝已经接近终点,风雨飘摇的清廷还在要求景德镇制作100只七尺红釉瓷盘。景德镇回复:我们已不再具备这种工艺,只能送上100只其他瓷盘。</p><p class="ql-block">而在<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1955年,中国甚至需要从当时的东德请来技术工人,到景德镇来传授现代的制瓷工艺。</b></p><p class="ql-block">这个中国瓷器业的衰落过程,也让我们看到,<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再先进的工艺科技如果被垄断,只服务于社会顶层,就会逐渐失去活力,逐渐落伍</b>。中国白瓷技术领先欧洲将近一千年。</p><p class="ql-block">其中,最优秀的官窑人才只能服务于帝王家,<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工匠永远只是工匠,很难变成商人获取知识产权的利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商人很难成为社会认可的科技专家,无法进入翰林院或英国式的皇家学会,获得新的智力援助和更高的社会荣誉。</b></p><p class="ql-block">在这种社会氛围下,工匠只能靠自己的天赋和上辈传承的经验守住技术,难以创新。 </p><p class="ql-block">这段历史能带给我们的另一个启示是,<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对竞争与创新这二者关系的认识</b>。</p><p class="ql-block">英国白瓷技术的创新,源于竞争环境迫使商人们必须引进更高质量的瓷土,研发更先进的工艺。</p><p class="ql-block">今天我们鼓励创新,一个重要的观察点是鼓励竞争还是限制竞争。另外值得注意的是,<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在白瓷的案例里,私人部门是塑造市场格局的最大力量。英国在短短42年内,从做出第一只粗糙的瓷杯,到成为瓷器出口国,这个过程,靠的不是自上而下的国家战略规划,而是库克沃西、韦奇伍德等人的私人研发部门的努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德国瓷器技术的突破,虽然源于奥古斯特二世的“瓷器病”,但最终也是市场的作用,实现了技术和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b></p> <p class="ql-block">书名里的“路”,既是空间概念,代表作者在三大瓷都的游历,也可以理解为时间概念,指代瓷器发展的历史。</p><p class="ql-block">精美的中国白瓷,一度被欧洲人视为圣杯,同时也激发了法国、德国和英国人的雄心。他们备尝艰苦,最终掌握了白瓷的秘密。“圣杯”落到凡尘,中国白瓷很快在市场上就被欧洲制造替代。 </p><p class="ql-block">这个模式我们很熟悉:先是引进、模仿外国工艺,然后专研、改良、量产,直到在市场上取而代之。</p><p class="ql-block">200多年前欧洲人发现白瓷工艺秘密的故事,是一个欧洲摆脱对中国工艺依赖的故事。这就不免让人想到,<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今天中国制造业也面临着跟当年欧洲类似的境况,只是二者的角色互换了。</b>所以,这不仅是个充满戏剧化的故事,一定程度上也是一个鲜活的商业案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