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和村里的姑娘们在一起。摄于1969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大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因为西安封城刚刚解禁就赶上这个日子口,家家今晚的餐桌都比居家隔离的时候要丰盛得多。虽然我是一个人的晚饭,也做了清蒸鲈鱼,就着花生米和开花蚕豆还喝了点黄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人独酌思绪飘远,想起1976年小年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时隔四十六年,可好多细微末节记忆犹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76年是我在辽宁省黑山县芳山镇公社下乡插队的第八年。那年我在公社中学当民办老师。公社中学和我下乡的八间房村还有十几里的山路。我就在中学附近租了个民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房东姓张,老两口子加上两女一儿,人口清静。院里还有个偏房,住的是县供销社管收猪的,姓王。因为他个子很高,人们都叫他大王。大王只在逢十房山镇大集前后几天才住在这里。其余的日子就到别的集市去收猪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76年的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接连好多天零下二十几度,天气奇寒。这一夜雪又下得没人膝盖深。一早晨起来发现风吹大雪堵了门。房东张大哥只好从窗户里翻出去,才铲开堵门的雪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昨天做晚饭我用光了最后几铲子煤面子。屋冷炕凉冻手冻脚。我早早就搂着儿子钻了被窝。把所有的衣服都压到被子上,娘俩都戴着狗皮帽子才囫囵睡了一夜。想着今天托人去十几里外的煤场拉点煤,这大雪封门又封路可咋办呢?想到大王窗户底下的煤栏子里还有不少煤。万般无奈之下,我去敲了大王的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大王,你能不能借我几筐煤?等天好拉煤我就还上。实在是一点烧的都没有。再想做饭就得劈饭桌子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王爽快地说:“啥借不借的?我知道你是北京知青,带着孩子过得挺难。这大雪天的上哪里拉煤去?谁能给你拉煤去?你个妇道人家能自己会赶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见我哑口无言大王也就不再说啥。他铲了两粪筐的煤拎到我家。见屋里冷得四壁挂霜,水缸都冻到底儿了,就说:“大人能扛冻,孩子可扛不了。你没烧的咋不早说?今天是小年。我要去无梁殿大集收猪。从那儿我就回家过年了。我窗户底下的煤你尽管用。那不是我个人买的,是供销社的煤,你不用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完大王拎着两只粪筐子走了。再回来一只手拎了一粪筐煤,另一只手拎个鼓囊囊的化肥袋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大王笑着说,住了一年的邻居也没闻见过你家的锅里有点荤腥。这是我往县屠宰厂送猪时人家白给的下脚料。今年给的多,我分你一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王走了。我把化肥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分辨出是一大坨冻得结结实实的猪尾巴和碎猪皮。让张大哥用斧子从中砍成两半。他家一半,我家一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月我穷得灶头只有一罐盐,一毛钱一斤的酱油都买不起。花椒大料桂皮就想都不用想。可张大哥家有一缸大酱。他给我盛了满满的一大碗。从小年到正月十五,酱猪皮和酱猪尾巴就成了我和儿子最好的饭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是插队多年的北京知青,一个是下乡收猪的供销社职工,后来的日子里偶尔在院子里碰上了,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再也没啥交集。后来我考上大学,再后来的几十年里,我的生活中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事。可是我忘不了1976年冬天的彻骨寒,忘不了大王的煤栏子和那一大冰坨猪尾巴和碎猪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王和我同住一院时四十多岁左右,若还在世应该近九十了吧。大王,你还记得那个带着孩子大冬天冻得可怜兮兮的北京女知青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王,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我会永远记住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张照片拍于1968年下乡那天在北京火车站。</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农村当民办老师的时候,教过物理、数学、生理卫生和音乐,还兼任校医。</b></p> <p class="ql-block">很感概也很感动,感概是那个年月,看得我泪水汪汪,如今再给年青人说就好象是天方夜谈不可思议。感动的是那些朴实善良的老百姓,与今天的那些事事计较利益熏心的人毫无可比之处。那个年月的艰辛我们都经历过,朴实老百姓的善行都曾亲身感受过。喜欢这篇质朴的文章,因为它能打动我的心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