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对不起。

畅演

我二十多天没给妈妈打电话了，这二十多天里我忙的焦头烂额，可以说我暂时忘了妈妈。妈妈，对不起。因为西安此次疫情封城，我寄宿住校的女儿也回到家中，准备在家里上网课，高三了，网课安排的满满的。上小学的儿子同时也要在家里上网课。我带着俩娃，用了半天时间，整理好了他们从学校拿回来的书本以及生活用品，并在本就不宽敞的家里，给他们腾出各自学习的地方，并拉开距离，保证上网课时互不干扰。 上网课的设备也准备好了，女儿用电脑上课，儿子用手机上课。安排妥了孩子学习，我又连夜安排女儿洗漱，等她俩都休息了，我开始洗她们换下来的衣服。忙到几点我记不清了。第二天六点五十我赶紧起床，准备早餐，喊女儿吃饭。七点二十分，她们高三的就要在群里签到、早读。八点准时上网课。我七点四十喊儿子起床吃饭。八点十五早读。八点半左右开始上网课。等他们都上网课时，我赶紧回厨房收拾碗筷，洗碗、拖地、打扫卫生。有时冷不丁看一眼上网课的儿子，发现他上课期间竟然躺床上了，我赶紧过去拽他起来上课。有时晚上盯他写作业，发现他字写的乱七八糟，有时他还抄答案，有时溜到桌子下面玩……我不知大怒了多少次，头晕了好多天。一边忙碌，一边我还得关注小区物业群里通知测核酸的消息。把握好下楼测核酸的时间，不扎堆，不影响孩子上网课。测完核酸，我又联系网购，买菜买馍，补充家里粮仓……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吧。有时我想起和妈妈没通电话了，想着忙完打电话，可是一个事接一个事，最后还是忘了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对不起了。 越是被忽略的地方，越容易出问题。我没有及时关心妈妈，果然妈妈病了，二十多天后姐姐给我发信息，说妈妈患了带状疱疹，非常严重。已经不吃饭了，人瘦了好多。紧接着姐姐发来了她陪妈妈在附近诊所就医的视频。视频里，妈妈疼得大声呻吟。我心里阵阵作痛，恨不得马上能出现在妈妈身边。我问爸爸为啥不带妈妈去大医院？疫情期间有就医绿色通道。爸爸说自己也77岁的人了，医院手续繁琐，他不熟悉，再说家里也走不开……，总之说了一堆理由。由于我当时也回不去，虽然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妈妈在那个小诊所打了十天针，疼痛依然没减轻。妈妈有糖尿病，自身免疫力也低，目前病情发展导致妈妈不怎么吃饭，晚上疼得睡不着，大声呻吟吵得爸爸也睡不好。可他们从来不主动给我说这些情况。我突然想到我右眼皮跳了有几个月，也许就是妈妈生病的事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赶紧给爸爸打电话，说明了这个病对普通年轻人也许没啥，可我妈妈已经72岁了，还有糖尿病，如果不及时住院治疗，可能凶多吉少。爸爸说那就住院治疗。让我们姊妹三个商量好谁去医院陪护，商量好了就去医院。然而，那时西安没解封，我和弟弟没办法回去，姐姐已经陪妈妈打了十天针，再说她也要照顾家里……眼看着妈妈在遭受病痛的折磨，我却没有办法。我怀疑是我做错了事，或者说错话，或者有不好的念头，惹怒了神灵，才给妈妈招来这般苦难。我心里责怪过爸爸，责怪过姐姐，责怪过弟弟……，责怪他们太粗心。可我回头一想，我自己不也疏于关心妈妈吗？没有及时给妈妈打电话了解病情。如果让妈妈在疾病初期就就医，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再说了，爸爸每天任劳任怨在照顾妈妈。姐姐大冬天骑着三轮车带妈妈去看病。弟弟也在第一时间给了妈妈看病的钱。我有什么权力责怪他们？我很不甘心，又开始询问附近是否有中医，自己在网上搜了艾灸的方法，忙活一上午，一些方法因没人实施被淘汰。我感到很沮丧。妈妈，对不起。 最近我回想起妈妈曾经承受的病痛，我忍不住心里难过。妈妈年轻时，一个实习护士给她打肌肉针，针断在了肌肉里。当时妈妈没在意。因为护士是同村人，妈妈没有追究。谁承想，一个月后那个断针的位置化脓感染，我妈妈后来疼得走不了路。在我记忆中，那个病折磨我妈大半年时间。我用架子车拉着我妈去镇上看病，那时土路颠簸，一路上坡，路上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直到今天，我都佩服当时十二岁的我。记得妈妈还患过坐骨神经疼的疾病，当时妈妈也是疼得大声呻吟。后来，妈妈又患了椎间盘突出。当时我和弟弟乘坐公交车陪妈妈去看病，在车上，妈妈突然疼得在车上大声哭，我劝妈妈忍一下，结果妈妈在车上训斥了我，引得全车人围观和指责我。再后来，妈妈患了了胆囊炎，又做了胆结石手术，再后来每隔一两年骨折住院……，总共大约五次。 以前，妈妈不但在遭受身体病痛时会哭，在生活里受了委屈也大声哭。年轻时的妈妈哭声洪亮，如今妈妈七十多岁了，哭声渐渐变得微弱。随着年纪增大，妈妈耐受力却在降低，疾病中的妈妈变得挑剔，饭不合口就不吃，经常还对爸爸发脾气。带状疱疹疼起来非常剧烈，妈妈整宿呻吟，声音都嘶哑了。此时正值北方腊月寒冬，妈妈是如何熬过一个多月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妈妈，这个冬天幸好有爸爸陪伴。我很担心，也很害怕。我恨自己不能改变命运，恨自己不能力挽狂澜，减轻妈妈的病痛，却只能在这里说一些虚伪的废话。 那天正好看到一首诗。史上最痛心的别母诗，读完泪奔。《别老母》清·黄景仁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这首诗正好能表达我当时不能去照顾妈妈的惭愧之情。我在想，命运之神当初在妈妈怀孕时，可能是和妈妈玩了抓阄游戏，妈妈因为手气不好，才有了我这样没出息又无用的孩子。可妈妈对这样的孩子依然疼爱，即使自己病了，从不主动给孩子打电话说，即使自己需要有人照顾，也舍不得使唤孩子。以前我每次回家，妈妈都很开心，就像她从来没遭遇过病痛一样。妈妈从来没有过化妆品，也很少买新衣服。有一次我把她的旧衣服扔了，希望她穿新的。结果被妈妈说了一顿之后，妈妈又找回了自己的旧衣服。我想也许是她穿习惯了吧。妈妈在地里干农活，从没输给过村里任何人。有时我觉得妈妈骨子里像个男人。她的手工针线活一般，做饭一般。妈妈在农村，没有其他收入，年轻时曾在城里打工。如今妈妈病了，虽然有合疗，但这次妈妈在私人诊所就医，全程自费。我没有赚到足够多的钱，没有给妈妈更好的生活。妈妈，对不起。 思绪过后，我想到了我认识四川成都市的一位中医大夫。我抱着试试看的心里通过微信向他咨询，问我妈妈目前这么严重，中医可以治疗吗？他说可以，同时询问了我妈妈的病情，考虑到当时西安没解封，他开了药方，让我就近买药。拿到药方，我赶紧联系爸爸去买药，爸爸骑着车子走到半路，又回来了，说通往药店的路被挖断了。我心里焦急，千叮咛万嘱咐给爸爸说一定要买到中药，路远，去药店一定要多买几副药。鼓励爸爸再出去一趟。爸爸又重新绕道出发了，可是他买了一副药回来。回到家，姐姐帮忙给妈妈熬好了中药。服药之后，妈妈说感觉非常好。那一晚，妈妈没有呻吟，总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爸爸又出去买了三副药。妈妈病情开始有所好转。饭量增加，全身症状也在减轻。后来爸爸又分别出去了两次买中药。骑着自行车往返，路上都需要一个半小时。为了让妈妈康复，爸爸不辞辛苦。爸爸做好饭端给妈妈，妈妈因为手无力、不灵活，一下子打翻了碗，饭倒了一地，也洒在妈妈衣服上。爸爸像照顾小孩一样，给妈妈擦干净衣服，再收拾地面，然后再重新给妈妈盛饭。妈妈病了，我比任何时候更牵挂她。希望她早点好起来。我每天打电话不下五六次，询问吃饭怎样，询问精神状态如何？我的妈妈她老了，需要我更多的关注了。 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妈妈在一点一点的康复中。我每天心都是揪着的。妈妈只是普通人，从不掩饰自己的苦乐。即使在病中，妈妈还嘱咐我照顾好孩子。即使疼的呻吟，有时她也说一句幽默的话，逗爸爸笑一笑。想到妈妈在受苦，我不由自主地流泪。妈妈，对不起。我除了一堆废话，再无什么用。希望妈妈保持自己的乐观。只要自己不觉得苦，苦就是别人的。和病痛做斗争，妈妈加油！